第九十一章起了疑心
“怎么回事？”于是卢景川一踏进客厅，就语气不善地先问向张妈，“整个房间怎么还跪到客厅里来了，什么事情至于闹这么大？”三言两语间充满了对张妈小题大做的不满。
“没事，”张妈勉强地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打扰到少爷工作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因为之前二小姐说想早点休息，我就想快点把房间收拾完，可我年纪毕竟大了，整的动作慢了些，二小姐可能有些心急就推了我一把。”
“也怪我太长时间没干活了，笨手笨脚地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之前二小姐生气摔碎的玻璃杯还没来得及收拾，结果我不小心踩在了水渍上，这才被玻璃碎片划破了胳膊…还好是我先摔了，不然要是伤到了二小姐，我的罪过就大了…”
张妈一边说着，一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露出了胳膊上两条清晰的血迹。
韩诗樱对于卢景川一走进来的态度意外了一下，但随即又冷冷地看着地上卖力演戏的张妈，嘴角不动声色地浮起一丝冷笑。
刚才在房间里明明就是张妈不肯干活，和自己争执几句后故意摔在了那堆玻璃渣上，还非说是自己推的她。
都多大的年纪了，还学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玩苦肉计？
张妈表面上揽下了所有的责任，可无形中却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不近人情又飞扬跋扈的大小姐，言行举止都十分过分。
她倒是不知道，原来千金小姐还能这么当，以前还真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呢…
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母亲会不会相信。
韩诗樱抬眸看了眼那个从进来到现在一言不发端坐在主位上的女人，一时也摸不清她心里在想什么。
一秒，两秒，三秒…
客厅在安静了几秒后，景雯倩淡淡地出声：“正如你说的，幸好柠儿没受伤，下次张妈你干活的时候注意点，这种危险物品最好在第一时间就收拾掉。”
张妈一听，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她在言谈之间为了把韩诗樱描述得更过分一些，特地强调了摔碎的玻璃杯这个事实，却忘记了没收拾地上的残渣碎片这个事实。
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她的失职。
可她也不怎么惊慌，她太了解夫人的性格和脾气了，眼下她沉默冷淡的模样似乎包含了些许不悦，可那只是为了顾及二小姐，所以不愿意去计较罢了。
毕竟萧大小姐的事情刚告一段落，二小姐的情绪确实需要安抚。
就那么一瞬，张妈的理智和冷静尽数回归，不敢再在言谈间透露自己对二小姐的不满。
来日方长，每次都让其他人对二小姐的印象差那么一点，久而久之二小姐在卢家也就成了嚣张无礼的代名词，想来地位也会跟着逐日下降。
如此一来，就算二小姐哪天记起了小时候的事或是对她产生了疑心，也不会有多少人去信她了…
“张妈您也别跪着了，这么大年纪哭哭啼啼地我看着也心疼。”一直冷眼旁观的韩诗樱忽然上前扶起了张妈，打断了她想得正美的计划。
张妈诧异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韩诗樱的笑容，顿时心里一慌。
那个笑容友善而无害，可眼神却清冷无波，以至于整个表情看起来就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果然下一秒，一句令她意想不到的话就从韩诗樱的口中说了出来：
“不过您还真是冤枉我了，我什么时候生气地把玻璃杯摔到地上过，难道不是您递过来的时候没拿稳吗？”
委委屈屈的表情配上略带埋怨的语调，女孩的表情真实而惹人怜爱，一下子就让客厅里的气氛变了一变。
“我…对对对，是我没拿稳，瞧我这记性…”张妈愣了愣，完全没想到韩诗樱竟然会直接睁着眼睛说瞎话，但还是反应飞快地第一时间接下了这个凭空飞来的锅。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这是在替主人背锅，这样的态度实在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张妈也对自己化险为夷的表现十分满意，她可以在言谈中隐晦地透露二小姐的脾气，但不能理直气壮地说主人的坏话和不是，这是身为仆人最基本的准则。
她靠自己一步一步地爬到了卢家佣人主管的位置，经验可不是一般的丰富。这么年轻的二小姐，想和她斗还是嫩了点…
卢景玥秀眉微蹙，既对张妈当众揭露柠儿的坏毛病有些不满，却又不知该怎么做。
她对张妈向来敬爱有加，可她也知道柠儿回归卢家后心里有气，现在张妈受了委屈，柠儿的气又不会那么快就出完，她实在不知该指责哪边。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佣人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把人推出去，但张妈不一样。
张妈是照顾柠儿五年之久的贴身佣人，又出于对柠儿的怀念和担心拒绝了高额报酬，这样的情谊她如何能轻易忘记？
就在她犯难间，韩诗樱却不急不缓地开了口，微微勾起的嘴角露着最凉薄的笑意：“看来张妈对我这个卢二小姐还真是疼爱得很，无论我说什么都会承认是么？”
“二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咯，”韩诗樱耸耸肩，似笑非笑的模样，“听说你很念旧，我走了之后你还一直留在卢家？”
“对…”张妈谨慎地应了一声，还是没明白韩诗樱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她和韩诗樱短短几句对峙中间已经穿插了数次峰回路转，再这么下去她还真有点担心会失言翻车。
“可我明明记得你有个病重的孙子要照顾啊…他现在怎么样了？”
张妈的额头上顿时流下了冷汗，刚被韩诗樱搀起来的身躯险些又要倒下。
她隐瞒了那么多年的秘密，二小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一旁的景雯倩听了，当即也起了一丝疑心——
张妈平时没少陪在她身边聊天，按理说自己孙子病重也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情，说出来反而还能得到额外的假期和补贴，可为什么张妈从来不说呢？
她同样是世家大小姐出身，忠心的佣人也见过不少，比如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薛婶就是，可那是因为薛婶跟了她将近二十年，但柠儿和张妈呢？
记忆又回到柠儿小时候，小不点孩子的身体里总是有着无穷的精力，上蹿下跳地一刻都不忘闹腾，张妈跟在她身后收拾着烂摊子，脸上满是无奈。
如果张妈的孙子病重，她大可以拿着卢家后来给她的巨额抚恤金告老还乡，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难道她伺候了不到五年的小主人，在她心里的地位比她的亲孙子还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