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命运的舞台(1) - 潜伏大陆的最后特工 - 苏建新寇敏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第1章命运的舞台(1)

残酷的搏杀,撕开了兄弟两人!匪夷所思,美男子领回了“丑媳妇”!哥哥被逮,援兵突然天降。

断子绝孙的秘密!一枪打掉了一个部长!又一枪打掉了一个副部长。

家乡的小镇叫黄旗,当年曾是清军的一个营地,后来,一条铁路从小镇的边沿穿过,她也就成了乡间非同凡响的一个三等小站。这里,修铁路时驻扎过德国的护路队,“七七事变”后驻扎过日本的警备队,再后来,国共两党的势力经过一番搏杀,高高飘扬的最终是一面五星红旗。

不是我厚颜无耻,我的祖上也算是大诗人苏轼的一个分支。

乾隆爷当朝年间,某某老祖宗挑着一担子《四书》、《五经》来到了黄旗镇,在前街兴办了一家私学,挣下了不少银两,于是,祖上又置了几晌地,盖了一座像模像样的宅院,过上了像模像样的日子。可是到了爷爷这一辈,家境却每况愈下了,起因就是他老人家有了花柳之好。

黄旗镇从民国初年就有烟花柳巷,“八·一五”光复后,打青岛来了个外号叫“腰儿细”的江浙女子,她不但掏空了爷爷的身子,还耗尽了爷爷的一晌好地,奶奶盛气之下,一条白绫勒在了脖子上,飘飘然当了神仙。

家室的真正败落还不仅仅如此。

1946年,胶东兴起了残酷的拉锯战,国共双方地方势力,今天你杀来,明天我杀去,越杀越眼红,越杀越没谱,从杀当事者到杀连带人,杀了大人杀小孩,惨绝人寰。再后来,竞赛式杀人的拉锯战演绎成了门户之见,老仇旧恨一块结。

像我爷爷这种人,本来国共两方都不沾边儿,可是,我们家住在前街,前街跟后街原本就有说不清的世仇,鬼子进中原后,抗日力量风起云涌,前街的人不少加入了共产党,后街的人很多跟随了国民党。这样,在拉锯战中,杀来杀去,竟演变成了后街杀前街,前街打后街。

一天傍晚,形容枯槁的爷爷招来伯父和父亲,对他们说:“走吧,你们快走吧,到关东去投靠你们大舅,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尽着他们折腾就是了。”

爷爷还真有预见。就在伯父带着父亲逃跑的那天夜里,还乡团来了,把爷爷跟前街的四五十个老弱病残一根铁丝串起了锁骨,拉到了村后的一个窑坑边上,刀枪威逼,把爷爷他们统统推了下去,然后尘沙飞扬,进行活埋。

在撕心裂肺的悲鸣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拼命爬上了坑沿,却见一道寒光飞来,他的小头颅刷地脱离了肩膀,小头颅在滚落时,嘶叫声依然刺耳,连刽子手都给吓懵了。

伯父跟父亲出了山海关,正赶上国共两军的一场血战。二十岁上下的兄弟俩不知深浅,尾随八路军的一支辎重队朝着沈阳方向进发,半路遭遇了国民党空军的轮番轰炸,伯父跟父亲被打散了。后来,父亲直接参加了八路军,而伯父独自来到了沈阳,找到了开货栈的大舅和给大舅当二掌柜的我的二伯父。

遭遇的不同,性格的迥异,将大伯父和父亲造就成了两个似乎毫无关联的人物。

父亲生性威猛,胆大无比,在守四平、打锦州和围长春的战斗中,冲锋在前,屡立战功,从副班长到副排长,从副排长到副连长,又从副连长到副营长。

但又不难看出,他虽然提得快,却由于无拘无束,放达不羁,总是摆脱不了那个“副”字,果真,到了副营长,他就原地踏步走了。

而向来稳健的大伯父呢,本想老老实实做一个商人,可是一件事却改变了他。那是在解放军拿下沈阳后,货栈来了一队兵马,采购军粮。结算时,大伯父敲着响儿验证银元,坐在柜内的二伯父突然朝他一挥手,喊道:“停!不对劲儿呀,这声。”

领头的军需官是个从国民党部队投诚过来的,他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妈了个巴子,解放军的大洋还有假的吗?”

二伯父很认死理,辩解道:“假不假咱不知道,反正声儿不对,少了半个音。”

那个军官一挽袖子,上来就给了二伯父两个耳光:“妈了个巴子,老子从军需处领的,能有假吗?”

二伯父还是不服气:“粮食你可以拉走,但大洋,我不认!”

那个军官刷地掏出了匣子枪,指点着二伯父:“你胆敢污蔑林总的队伍?”

他一挥枪,喝令部下:“给我绑了!”

“动粗的,是不?那我告死你!”二伯夫依然嘴硬。

军官哗哗推弹上膛:“你这个奸商,前方打仗缺粮,你在这里鸡蛋里挑骨头,老子先收拾了你!”

就这样二伯父被一枪撂倒下了。

也就在第二天,大伯父从货栈神秘地消失了。

有人说在葫芦岛的国军司令部看到过他……

1949年,中国改朝换代了。

伴随着开国大典的实况传播,伯父带着伯母返回了家乡。

黄旗镇的主人换了,但她依然那么破落,那么杂乱,那么喧嚣,只是昔日的烟花柳巷没了,改成了贴着红标语的供销社商店,这可难为了那些骚动的男人。时节清冷,供销社的两个营业员靠着门框,袖着手,逗弄着一个卖炭的汉子。他叫赵久福,穿着油光亮的大黑袄,伯父认的,他是后街赵三愣的独子。先前,赵久福常往爷爷家里送炭,两家属于主顾关系。后来,残暴的拉锯战开始了,赵久福跟在他爹的屁股后头,追杀过前街的人,再后来,他爹吃了县独立营的枪子儿,他因为是个随从,又加上是个独苗,独立营也就放了他一马,但只准他老老实实,不准他乱说乱动,这样,镇上也就多了个闲来戏弄的玩意儿。

爷爷的老宅子仍然存在。这宅子是前后两进院,十六间屋,外表都刷上了刺眼的石灰,分明被改成了粮库,从满院子里散发出的香甜气息,大伯父也能闻得出来。

伯父的出现,在黄旗镇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至少,我们苏家的根苗没有绝!所以,伯父走一路,人们的眼睛就跟他一路。伯父似乎成了一个复活的幽灵,时时都在牵动着乡邻的神经。

镇上的最高长官来了,说是拜见伯父。可这个长官跟伯父一照面,伯父就迷昏了眼睛:这?这?这个长官竟然是在镇上敲打铁砧八九年的小炉匠啊!

伯父望着当年的小炉匠,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微笑。

这时,跟随在小炉匠身后的一个背着大枪的长脸,指着小炉匠,向伯父介绍道:“他就是咱们的区委书记,叫……”

“孙二锤!”伯父颇为自信地抢了先。

“不,”而区委书记却微微一笑,矢口否定了。“管明月。您说的是我的化名。”

伯父尴尬地笑了。

见面没多久,管明月就歉疚地对伯父说:“你家老宅子,一直荒着,区里就用了起来,给了粮管所。你的介绍信,区里也已经收到了,你识文解字,又在沈阳糖厂干过统计员,就留在粮管所,继续干你的老本行吧。”

然后,他又对伯父说:“至于嫂子,也跟你一起,在粮管所里打个零差吧。”

伯父倒也大度,对管书记说:“行!我家老宅子,闲着也是闲着,为新中国效劳,义不容辞。我也没啥要求,给我个窝就行了。”

就这样,伯父、伯母在黄旗镇落下了。他住的是粮管所腾出的两间平房。

闯关东的伯父一回来,就给了人们一记闷拳:他仪表堂堂,一身英气,领回的媳妇却又矮又黑,惨不忍睹,以至于有时出门,屁股后头常跟着一群不太懂事的孩子,嗷嗷地起哄。

伯母是一个心宽、大度的人,逢当有人拐弯抹角问起她跟伯父的婚事,她总是满不在乎地说:“我家老苏,心眼好,在东北糖厂,那么多大闺女追他,他为啥偏偏选中了我?就因为那年,我爹我娘救了两个解放军的伤员,让保安旅给害了。老苏可怜我,孤苦伶仃的……唉,我们在沈阳多好呀,要不是……”

真是怪了,每逢说到“要不是……”,她就戛然而止,非想把别人憋死。

也因此,她的“要不是……”成了镇上好多人学舌的口头语。

伯父咋会娶了伯母这么一个丑女人呢?直到今天,镇上的人还在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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