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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叛寨(二)

29.叛寨(二)

江玄扶着楚一凰走出了太极殿。

“你的寝殿往那边走?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即刻走。行囊已在山门处。”

“你疯了?”身后传来青鸾的声音,楚一凰回头看,蓝乳娘同越扶疆也随了出来。

蓝乳娘哭得眼都肿了,直扑过来抱住了楚一凰,心口不顺似的捶胸顿足:

“我的小公主,你……你今日这……究竟是做什么?”

楚一凰任由蓝乳娘又哭又抱又急又怨,好一会儿才朝青鸾使眼色,让青鸾把她的亲娘揽住。

“乳娘……”楚一凰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折低了眼,只是说,“您保重。”

青鸾似乎也在等,末了等见这样一句,知一切是无可挽回了。

越扶疆急道:“就算要走,也不是现在。你看这一身的伤,不养养怎么行?”

楚一凰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今日借着一身伤,才走得了。我是一刻也不会多待的。”

越扶疆诧异地瞪大了眼,两道粗眉也挑成滑稽样子:“你真是疯了。至少,等寨主回来……”

蓝乳娘也帮腔道:“是啊,公主,定是在这山中日久,你厌烦了。我看这江公子相貌、家世、品格都好。等寨主回来,由他劝说陛下,让你们好好成了婚,再指派几个人,随你们一道儿下山看看,可好?”

楚一凰微微摇头,只道:“乳娘,青姐,越扶疆,就当楚一凰死了吧。好好在寨子中,过你们的日子。”

楚一凰一语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剩下蓝乳娘、楚青鸾与越扶疆呆立原地。

越扶疆连连摇头,自语道:“疯了,疯了,她一定是疯了。她是不是试了什么令人神志失常的毒药?”

蓝乳娘自呆立中惊醒:“是,是,一定是这样。公主怎么会走呢?她怎么能丢下咱们满寨子的人,就这么跟外面的人走了?青儿,青儿,咱们去求陛下,公主一定是失心疯了。咱们求陛下……”

楚青鸾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母亲,低声道:“照我看,公主很清醒。从那日半夜私逃,到今日受刑离寨,她是铁了心,硬了性要走。不惜豁出性命。”

“可是……这说不通。看陛下今日的态度,公主若是真钟情那江焕之子江玄,迂回调和,也不至于弄成这副……唉……”

蓝乳娘正说着话,越扶疆听见江玄的名字,一阵阵发怔。在这王寨之中,只有他的年龄身份可堪匹配元公主。他的爹爹也常说,日后,他是要迎娶公主,接任寨主之位,辅佐公主成为南越新一任女帝的。今日事变,他和楚一凰那顺理成章的一生,被齐齐拗断了;王寨中没了公主,他顿时不知自己何去何从……扶疆扶疆,他是否已经失去了他所要守护的疆土呢?

越扶疆越想越慌,越慌越乱,便自殿外的台阶上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楚青鸾忙下去扶他。

可他不知怎么,跌了这一跤,竟像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楚青鸾看着越扶疆像个孩子似的,哇然哭出了声。

他踩空了,他再不知道该怎么办。

山门的守卫显然收到了消息。

他们虽是疑惑万分,却也不敢不放行。楚一凰从守卫近处的屋舍里拿了寄存着的行囊,两人便往寨子外走。

恰是个晴日,空中晴丝缕缕,两人走到蛇祖竹林。楚一凰在密竹处更换了带血的衣衫,又从行囊里拿出一个竹根雕成的香盒,将香盒里疗治外伤的药覆上,这才回到江玄低头默等的地方。

“咱们先在这竹林歇一歇。”

楚一凰拒绝了:“赶去救你母亲要紧。我敷了药,身上的伤没什么。”

江玄看住她,女子对自己的容貌从来珍惜,楚一凰却没有刻意护着她娇嫩的脸容,在阳光下,一道道血痕宛然可见,像上好的玉瓷生出裂纹,江玄道:“你的脸……不怕留疤么?”

楚一凰斜睨了江玄一眼,说道:“你还是习武之人呢,干嘛婆婆妈妈的?谁学拳脚没个损伤的,留疤怕什么?”

江玄且笑且摇头:“好个江湖侠女……烟修罗!”

“你总不至于以为我真多么金尊玉贵吧?我早在外面听说了,你们都说我和……那个女帝陛下,是山大王,女土匪。”

江玄指着她面上一道痕:“若是真留了疤,才坐实了你越中山匪的名号?”

楚一凰并不在意,转身欲走,朝四周一看,都是一般的绿竹细竿,不由跺了跺脚,问:“唉,你知道怎么走么?”

江玄从身上掏出带来的地图,递给楚一凰,她皱眉道:“江帮果然厉害,那楚苻的王城图,你们手上也有?”

江玄并不说笑,淡淡道:“王城图更详尽。但这张南越地图,只画到蛇祖竹林为止,许多小寨也并不在上面。咱们沿我来时的路回去,三两日可出南越。”

楚一凰眼珠一转,问:“毒水河呢?我听他们说,咱们从毒水河上坐舟船,更快些,一天一夜便到南越的边境了。”

江玄闻言,既喜且忧,南越率多毒虫蚁兽,尤以近毒水河处为最。神农谷主为他配了驱毒避虫的药囊佩身,又内服了清心丸,渡河尚可,若是一天一夜漂在毒水河上,怕是……

楚一凰见他面有忧色,似乎明他所想,低头自行囊中掏出一颗龙眼大的黑珠,送至他眼前:“这是我们南越的避毒珠。你戴在颈项中。其实那河边,就是瘴气厚,跟着我你不用怕。”

江玄失笑,接过那颗圆珠,见那黑中隐着青铜色,用一根泛黑的绞丝细链配着。

江玄将那避毒珠戴在颈中,他鼻子素来极灵,嗅见一阵微弱的淡香,不知是避毒珠的气味,还是女儿香,心头涟漪微微,拱手道:“谢过公主。”

楚一凰冷冷觑他一眼:“没听女帝陛下说么,我已不是元公主了,也不是楚一凰。从今以后,你只叫我做‘阿元’吧。”

江玄若有所思,沉沉念了一声“阿元……”

江玄耳力好,听见不远处的人马声响,忙扶过阿元的肩膀:“有人来了,咱们上去。”

转瞬之间,两人已攀住竹竿,躲在暗影里,悄不做声。过了些许时候,一队人马穿竹林而过。江玄遥遥见队首一个中年男子立于马上,此人头戴儒巾,身披墨绿绉纱袍,身子笔挺,气度儒雅,引着一支队伍谈笑间,正往女帝峰去。

江玄暗声欲问此人身份,却见阿元早已红了眼,朦胧泪眼望住了那中年儒生远行的背影,直到整支队伍没了踪影,她才挣脱了江玄紧紧箍住她肩膀的一只手臂,从竹竿顶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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