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绝处逢生
这一日,许之赋正在山壁上挖一株野菜,他本不想挖得太深,以至破坏了山体结构,引得脚下平台坍塌,可那野菜的根茎长得实在饱满多汁,不忍就此舍却。
于是,他动作极尽小心谨慎,缓缓悠悠。
忽觉头顶罩下一片阴影。他抬头看了眼,没回过神那是什么,本能将用来练剑的枝条向空中一挡。
劲风席卷而下,两只利爪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森然而至。
许之赋只觉手臂一麻,全身气血翻涌,踉跄着向后退去。
那捆枝条是前几日选取了平台附近所能找到的数十条最坚韧的树枝,互相缠绕编织而成,若非如此,岂能抵御那一对巨爪?
许之赋此时背靠山壁,稍得喘息,定睛一看,却是一只等人高的大鸟,不由咋舌不已。
原来,这些时日总盘旋头顶的两只鹫雕一直在等待时机,刚才许之赋挖掘野菜时动作缓慢,几如一动不动,这只鹫雕误以为其人已死,便不等同伴,独自俯冲而下。
许之赋怎想天天飞在高空、远远看来才拇指盖大小的,居然是这样的庞然大物。
那鹫雕一击不中,似是恼羞成怒,飞开数丈距离,蓄势之后,再度冲击而来。
许之赋大骇,下意识膝盖弯曲,双手交叉胸前,摆了一个这几日练熟了的「清风送爽」的起手式,看准时机,右手舒展,挺剑迎上。
一道淡淡剑气划过,擦中鹫雕。它掉落了一地羽毛,“哇哇”大叫几声,却没有停止攻击的意思,凶戾更甚。
许之赋只得又是一招「白虹贯日」,这一次,数条枝条编织而成的牢固武器与那猛禽利爪直接相交,刹那间木屑纷飞,竟是被抓得粉碎,而鹫雕只是被许之赋苦练后的剑招逼退了稍许。
眼看那畜生又要俯冲而下,许之赋心思急转,想起早年看过的纪录片《动物世界》,手舞足蹈,口中大呼小叫,以期能唬退那只畜生:“雕兄,你怎么了雕兄?我是过儿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那鹫雕生猛异常,全不吃这套,仍是全力冲击而下。
许之赋一计不成,已无机会再想其他方法。平台狭小,无处可避,只好双臂环在胸前,头部缩起,尽可能的护住身上要害,准备硬接猛禽的冲击。
紧接着便是一股巨力,许之赋尚未觉得疼痛,身后山壁已是剧烈颤动,头顶山石簌簌跌落。
许之赋惊抬起头,刚好见到鹫雕的利爪又已袭来,情急之中,他偏转头颈,那泛着腥臭的爪子便紧贴着他的耳朵插进了身后山壁的缝隙中。
与此同时,他余光瞥见一块看起来足有数吨重的巨石正沿着山壁向下滚落,眼见着竟是砸向这处平台。
许之赋不及多想,一低头,从那鹫雕下腹部钻过,向侧边躲去。
鹫雕的爪子仍嵌在缝隙中,似是被卡住,一时无法脱出,它或是也感知到了来自上方的危险,发出尖锐的嘶叫声,一双翅膀狂暴的扑腾着,差点没将许之赋掀下悬崖。
巨力之下,只听夸啦啦一连串响动,鹫雕竟在山壁上生生抓出一个大洞。可还不等它飞起,滚落的巨石已经罩向它的全身。
下一刻,平台崩裂,巨石带着鹫雕与无数土石坠下悬崖。
电光火石之际,许之赋用力跳起,向着山壁上胡乱一抓,刚好够到了被鹫雕抓出的洞口边沿。
此刻,身在半空,脚下是万丈深渊,而他的脑海一片空白。许之赋渐感手臂酸麻,即将坚持不住。
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不知怎的多出了一股气力,强行将自己撑了上去,然后,也不晓得身在何处,头晕目眩,浑身散架,便即晕厥了过去。
……
悠悠醒转时,四周已是漆黑一片。
许之赋试着回忆了会儿,记起自己可能是在山壁上的一处洞穴中。他辨明谷中风声在右手方向,便向左侧挤了挤,生怕离洞口太近而坠下悬崖。没曾想左边空间竟是出乎意料的宽敞。
他摸索了一阵,忽然摸到地上有不少丝丝缕缕的物事,竟有些像是山壁上那些藤蔓植物。
奇怪,这洞穴分明是鹫雕不久前才抓出来的,怎么已有植物生长出?
与那鹫雕鏖战之后,许之赋遍体鳞伤,此时神知渐渐清醒,身上的伤痛便愈加明显强烈。身体虚弱之际,遇上洞中甚极的寒气,止不住的打起寒颤。
许之赋咬紧牙关,从地上摘了几团藤蔓,回忆着《荒野求生》等电视节目中看来的钻木取火的技巧,试着将其点燃。
……费了小半时辰的力气,许之赋将手中藤蔓向地上一扔,不住赌气咒骂:他许之赋一世英名,居然栽在了这该死的鬼地方?真真他奶奶的熊,冷死个人的冷!
人生固有一死,他曾想过自己的各种死法,比如每天大鱼大肉最后死于胆固醇过高,或者夜夜笙歌死于温柔乡,不管怎样,总得潇潇洒洒尽尽兴兴的死,怎能这么孤孤零零凄凄惨惨冻死在这奇葩所在!
许之赋联想起千百年后,倘若有人发现了他的遗骸,不免大惊小怪,以为发现了地质变动的关键证据——不然怎有人能生活在这样的峭壁上?或许还因此获得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叫“山顶壁人”什么的,那也挺牛逼不是?……这么一想,死得倒不太冤。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双手环胸蜷缩一团,好稍稍抵御洞中的刺骨阴寒。这时,许之赋突然摸到胸口一样东西,脸上顿时一僵。
然后,他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只打火机,默默点燃地上已经被摩擦得十分干燥的藤蔓,寻思着山顶壁人的称号离他远了那么一丁点,万幸还没见到脱困的真正机会,因此获此殊荣的概率仍是不小。
片刻之后,带点点呛人烟雾的温暖空气逐渐扩散。
许之赋舒了口气,享受着难得的温暖。他晃动了下那团被点燃的藤蔓,一丝火星冒了出来,随后,火光绽开,一时间,洞里被照得清晰明亮。
许之赋抬头环顾四周,不由目瞪口呆。只见这处洞穴之大,远超他的想象,光是目力可及范围,就已有两三百平的空间,洞顶最高处足有四、五米高。洞穴深处,另有一处通道,看不清通往何处。
地上、洞顶、还有四周的洞壁上,生长着各种植卉。洞穴中央几棵树木上,竟似还挂有澄黄诱人的果实。
在洞穴的西北角,隐有汩汩之声,借着火光,好似能看到那处石壁上晶莹流转,应是山泉流淌。
如此看来,那鹫雕只是抓破了洞口那层山壁,而此间的洞穴却是由来已久。
许之赋又惊又喜,心里砰砰直跳。他在那险峻至极的峭壁平台上挣扎存活数日,九死一生,岂知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居然有一个如此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