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棋子（4）

可就在她心软动摇的空档，面前的人影又开始发生奇怪的变化，占孤鸣又哭又笑起来，身体化成了黑色的雾与粘稠的液体，缓缓流淌下来。

她一脸惊讶。

来不及做出应对。

席卷的黑气挣脱开束缚，直接穿过了靖兮的胸口。

转瞬之后，这一团黑气，在她身后不远处，重新凝聚出躯体来，像是妖，像是魔，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人。

这具躯体，并非占孤鸣的模样与身材。

而是，白尊的样子，以及，白尊的身形。

靖兮拧着眉头转身，看着变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面容，用力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如纸。

白尊的脸，与占孤鸣的脸，结合在一起。

左边是满怀恨意的少年，右边却是邪恶阴沉的青年。

林迹连忙扶住靖兮的肩膀，心下一颤，直到此时此刻，他才不得不承认，他眼中看到的占孤鸣，那个满怀扭曲情感的占孤鸣，早已不再是真正的他了。

也许，归根究底，占孤鸣也只是个被人利用的可怜人罢了……

他不能，不能再继续心软下去了，再拿不出以往的魄力，他会失去更多，不仅仅是他唯一的徒弟，他还有可能，失去用心去喜欢的女孩啊……

不人不魔，诡异陌生的人将归墟剑收了回来，看着林迹：“师父，你知不知道，此时此刻，你的眼神，有多令人兴奋……”

靖兮踉跄了两步，整个人都快要站不稳了。

她低估了他的力量，如今想来，他似乎有意诈败，他的目的，似乎只是想要得到林迹的答案，或者说，林迹的冷漠，激发了他更深层的力量。

他的执念，来源于他。

靖兮低着脑袋，半个身体靠在了林迹身上，胸口的痛与小腹的钝痛交织在一起，眨眼间便冒出了一身冷汗，全是汗水，可她，始终觉得寒冷，失去足够的力量支撑，冬日的冰天雪地，让人形销骨立。

林迹手指关节一阵一阵发颤：“你真是……罪该万死……”

不管他是谁，是占孤鸣也好，另外的人也罢，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原谅他半分了。

听到他说出的这句话之后，占孤鸣却笑得更得意了：“是啊，我罪该万死，那么你呢，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呢？没有你，那些人会死吗？这一切的罪过，都是谁带来的呢？为什么，你无法承认自己的错误呢？”

他们杀不了他，他是不死之身！

就算再痛恨他，那又如何呢！

只要他想要活下去，东云万肆也未必有办法对付他！

倘若不能让他时时刻刻念着他，那便让他恨他，永远，永远地憎恨着他好了，终归，终归是一种，停留在他心中的方式！

占孤鸣捂住肚子大笑，笑的一只眼睛又淌出了眼泪了眼泪来，笑声癫狂，响彻黑夜。

“哈哈哈哈，我可怜的师父呀，徒儿能有这番能为，可都是拜你所赐呢！我真该感谢你，从此之后，我便是这世界上，唯一不死的暗帝，我会将这个世界，都踩在脚底下！尤其是你——林——迹——”

他深刻地明白着，此时此刻，谁也杀不了他，谁也不能终结他的罪恶，而他，总有一天会重新制定这个世界上的规则，所有自认为无辜的人，都会被他亲手送进地狱。

阴沉诡谲的话音落下的瞬间，林迹紧紧皱着眉头，反手拔出了靖兮插在石柱上的极心自在剑，玄光剑刃一闪，漆黑的夜，骤成白天。

“逆徒，这一招之后，你我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不配，再称我为师父，我从来都没有过，你这样的弟子。”

这是他最后，最后的底线。

他屡次挑衅他，时至今日，他已经忍无可忍。

非得要好好教教他，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殊归宗！

靖兮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亮的剑影，她一直以为，林迹已经不用剑了，她对天决剑身的了解很有限，可如今看来，天决剑身的他，并不是不用剑，而是罕有需要他再拔剑的对手罢了。

她的剑，在他手中，竟然没有半点违和感。

身后一侧的人影，一晃而过，瞬间消失。

靖兮后退了两步，险险站稳。

林迹手中的剑，已出。

左手的剑，右手的玄光，铺天盖地的巨大剑身，轰然压下，剑已超脱持剑之人，三千归一，正是，强出占孤鸣好几倍的，真正的天殊归宗。

占孤鸣半招防备，可他的力量，仍旧穿过了归墟剑剑身，直达他全身骨肉。

“师父——”

亮眼的白光之下，一身黑气的人，一只眼睛淌下一行鲜红的血迹，是泪，却也是血。

好痛，好痛，不管是身体，还是整个内心，都好痛，痛的周围的力量都快要强行分割出去了一般，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分成两半。

他张大嘴，惨叫声尚未出口，所有的意识，便已彻底涣散。

师父……

师父……

林……

林迹……

迹……

靖兮眨了眨眼睛，周围冷风飞雪肆虐，似是在逐渐平息了下来，缓缓的，重归黑夜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