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西西巫林的分歧
次日,我起床跑步,往东不远就是轮渡大厦内河码头,沿着一圈都是靠水的步行道,十分适合跑步。想要武装自己,首先要保持强健的体魄,在海螺号上也不用怎么锻炼,毕竟时不时就在生死之间,过雪原入深海,极限挑战下不比什么锻炼都管用。但像是我回泉城休假一段时间,腰上明显增膘放肥些许,现在回到都市,我不愿再懈怠,立下目标先跑个十公里再说。跑完步回去边看书边吃早餐,整装一番给昨天脸上被打破的口子消了消毒,眼见也不用贴什么创口贴,便就这样顶着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挨揍的面容去了公司。什么君子藏器于身,根本不适合我,我的那点锋锐根本不用藏,再藏就看不到了,反倒是藏拙更适合我,现在的我锋芒毕露不再顾虑。
我不会堕落,那不是报复别人,反而是报复自己,我也不会消沉,那就离着崛起和自由越来越远了。或许我现在发愤图强会被人误会,说我是怀恨在心另有图谋,但做好工作是没错的,这也是林家所需要的。至于我怎么想,高不高兴生不生气,人家不在乎的,在乎的话就不会出现现在的情景,我要是真想反,林家有的是办法把我按下去,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都足以让我毁灭。而老贝说得对,老爷子特地交代,说我重情义别消沉了,最好移情别恋。老贝为我忙前忙后,他们认为这是“瞧得起”我,这也的确是够重视了。
申辩无用,解释无果,还不如干脆闭嘴干活。阶级不同,观点不同,逻辑就不同,我们之间是说不清的,就像讨论什么狗好看,我说金毛好看,他说边牧好看,这叫观点不同。我说金毛好看,他说羊好看,那就没法谈了。可能人家有高维度的看法,跳脱了世俗,可我就是个大俗人,活在这俗世间,跟我说这些超凡脱俗的,真是说不着,不过我也跟人家说不着。
“蒋,你怎么了?”凯伦关切的问道。
我笑着抬了下双手:“不小心摔了一跤。”
“嗯,没想到摔一跤还能摔出来巴掌印,需要报警吗?你虽然是外籍,但在麦国挣钱就是纳税人,凭你的收入和职位,j方会迅速处理的。”凯伦说道。
我摇摇头:“那不必了,对了,昨天你说的那几个有问题的是什么项目?”
凯伦很有分寸也没追问,开始给我介绍诸多项目,然后分析它们未来的走势,对那些较为危险的项目,她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而我作为高级总监,可以在这周的会议上提出,然后复审这些项目。
“这什么意思?”我拿着一份看不太懂的报告问道,显然那份报告占据了很大的篇幅。
凯伦说道:“公司的预判与我的想法有点不同,这份特别不一样。”
“多不同?”
“南辕北辙吧。”
先前凯伦所提出的问题,其实在公司的报告上也有体现,我是看不太懂,但凯伦即便提出不同意见,也很佩服能做出这些分析报告的同事,而且他们的分歧并不明显,只在细微末节处。凯伦自己也承认,西西巫林号的老鸟们更有经验。可这次凯伦却做出根本不同的意见,这让我来了兴趣。
我是有点才不配位的,起码就经济领域是这样的,好在西西巫林号是一家泛投资的公司,本来大家就现了解项目,倒也不显得我很突兀。不过就货币和金融来说,我还真是一知半解,属于稍微懂点的门外汉。恰这时候伊姆也来了,他到了下午才会去渔人码头那边,跟安迪一并接触安检事物,此刻无事就一并加入了讨论。
凯伦说的伊姆大概是懂了,但我却听得云山雾罩的,前面基本和公司制定的策略一致,投入资金砸盘做空东南亚各国,跟着一个资本巨鳄用合法手段搞崩一个国家的经济,从中赚取大量钱财。而伊姆提醒我,西西巫林号是允许员工自己投入混做的,但如果与公司投入相反,才需要报备,他们入职时都有相应合同,我虽没有但完全不值得这么搞。
“大鳄是索罗斯吗?如果是,那么西西巫林号的无条件信任,就有理由了。”伊姆问道。
凯伦点点头:“就是他。”见我不太清楚,凯伦简单介绍道:“这个人是金融大鳄,出生于一个匈牙利的犹太人家庭。一战后,因其父在奥匈联军中服役,战败后被送到了西伯利亚坐牢。后来逃回匈牙利,成为一名世界语作家。”
“世界语?”我和伊姆都是一脸的懵。
凯伦显然是鸡同鸭讲,为我们的无知感到丧气,她说道:“就是一个波兰籍的犹太博士,在印欧语系的基础上创造的通用语,这样各国都好学习,在理想中只要学习世界语,就可以消除语言障碍,让人和谐相处减少误会和文化差异。”
“那索罗斯他爹挺鸡贼的?”我笑道。
这次轮到凯伦和伊姆懵了,我略显尴尬,但还是解释道:“一战后,大家反战情绪高涨,索罗斯他爹这时候当世界语作家,别管写得好不好,一下子格调上去了,那时候舶来品和名义最好用。”
凯伦眉头微皱,沉默片刻后说道:“你分析的没错,这是我没想到的关联,你总是能从人性和基础出发,很像索罗斯的投资根据。他父亲的确很聪明,后来同样用这种投机冒险的方式躲过了一劫,他很敏锐也很敢赌。当德军占领匈牙利的时候,他就抓紧找人伪造了身份证明,掩盖了自己犹太人的血统,从而躲过了一劫。”
“后来战后,长大成人的索罗斯考入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师从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詹姆斯·米德,毕业后在投资银行做培训生,开始了风光的金融生涯。后来他带着5000美刀来到纽约,仍然从事金融行业。但那时候的交易员和分析师,很少熟知战后的欧洲市场情况,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他这个外来的和尚,利用独有的信息和见解,混的风生水起。他很擅长操纵人心,后来他在一家公司一直做到副总裁的位置,准确预言了麦国房地产信托市场从繁荣到过度发展,最后崩溃的过程,在每一个环节,都为公司和自己都赚足了利润。”凯伦说道。
我一边看着凯伦给我的厚的和砖头一般的打印资料,一边听着她说,凯伦的资料让人看起来很舒服,她所讲的大多都能在前两页找到关键词和重点语句。她把前两页做成了一个索引的样子,让我哪怕懒得看资料,也可以一目了然这个人的大致生平。如果我需要某样具体信息了,根据索引还可以翻看后面标注对应的页码,便是更详细的资料,甚至注明出处和她初步判断信息的真伪以及一些见解。
这个索罗斯的确厉害,后来他创建了自己的公司,屡屡获胜每次的操作都让人叹为观止,公司十周年时改名量子基金。而后他看准了英国市场,英镑曾几何时是霸主货币,但一战和大萧条后,英政府主动放弃了金本位制,英镑的信用和可靠度受到影响,地位不断下滑。
到了九零年,英国加入西欧新货币体系,以德国马克作为核心。索罗斯便开始动手了,西欧新货币体系简单来说就是大家说好了,所有参与的国家保持一个汇率上下浮动比例,要是高了或者低了,自己搞定。
而衰败中的英国本就危如累卵,又加上索罗斯的恶意干预,根本无法维持1英镑兑换2.95马克的汇率。索罗斯动用了100亿美刀,做空英镑购入马克,但更精彩的是同时购入价值5亿美刀的英国股票,并开始吸收又卖掉大量的德国股票。
这一手操作,让很多人都懵了,他并没有单一的出击,而是货币和股票市场两头跑,让他们相互影响。当股市有问题时,人们就会握紧了钱,英国人就算想买马克都买不到了。而英国股票的大量购入,导致股价升高,又让英国百姓把钱都扔到了赚钱的股票市场,银行手里的英镑也没了。
迅速反应过来的各种公司,都犹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大家蜂拥而至,为了利润加入到索罗斯的计划中。共同的利益下,索罗斯成了风向标,瞬间增强了实力,也提高了胜率。大家静观其变,开始跟投索罗斯,他指哪儿大家打哪儿。
最终危机爆发,正如最懂人心的索罗斯预判的那样,德国多次拒绝降低利率,英格兰银行只能一天两次提高利率,希望能吸引货币回流,哪怕最终高达15%的利率,却依然并没能保住英镑的汇率。两边的股市,已经榨干了市面上的钱。
英国被迫退出欧洲汇率体系,索罗斯由此获利11亿美刀,而英国损失34亿英镑。一时间索罗斯成了神话,时隔不足五年,现在他又把手伸向了东南亚。
西西巫林号的建议是索罗斯的判断没错,我们操纵的基金和金融公司也给出了同样的结论,大家决定快进快出,看索罗斯如何入场,搞懂了就有样学样,在他之前脱离,哪怕不能利益最大化,但是更为稳妥,不至于同时被他收割。
而有一份关于香江的报告预判,说一旦在东南亚索罗斯获胜,他很有可能携大胜之势、诸家投行投资公司信任和充足的资金席卷香江。作为亚洲四小龙,那里有着发达的经济和大量的储蓄,都可以供索罗斯收割,这名金融大鳄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继续跟就是了。”伊姆说道。
我摇摇头:“不,要反着来。”
伊姆轻咳一声说道:“boss,作为助理我要提醒你,一名投资公司的高管,不能被你的乡土情结给束缚住,资本是不讲情面的。”
“但华夏人讲情面,对吗,凯伦。”我笑着看向凯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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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伦眼前一亮重重的点了点头:“肯定会保住香江的,他们不会坐看香江沦陷,尤其是在香江回归前后,应该不容有错。”
“是的。”我冲着伊姆做了个手枪的动作:“你一点也不了解华夏人,作为一个好的助理,你应该先了解你的老板。”夸张的动作和表情,让我脸上和身上的伤又有点疼了,不免得龇牙咧嘴一番。
伊姆的头又不知道是点还是摇了,我真不是歧视,只是联想能力太强,他一做这种动作时,我仿佛就能闻到浓浓的咖喱味儿。他看着凯伦的那沓资料问道:“你这简直是写了一本书,你做了多久?”
“昨天一白天,外加昨晚一晚上。”
“你一晚上没睡?”我惊讶道。
凯伦冷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赧颜:“没事的,了解对手和盟友,是我该做的工作,这样才能有助您对全公司项目的监管以及对项目全方位的了解。”
伊姆坏笑道:“boss,比起了解华夏人怎么想,这才是我更该学习的。对了,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
“那我去忙了。”
“拜。”
伊姆走了,但我终于听到了伊姆的询问,他对我的伤也只是客套的问,并非凯伦那样的关切,伊姆是个好员工,学习能力强有野心且还够大胆。但就像我隐瞒了安检机器的去向他毫不在乎一样,他对我的伤也漠不关心,能完成工作升职加薪,这才是他在乎的。
成长文化不同,我不能用我的文化和逻辑去判断伊姆的善恶,但不得不说相比之下,人情味更浓的凯伦反而更让我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