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海底星空
在等待了大致五个小时以后，蕾薇娅向我们传递了极度死亡冰柱即将到来的消息。这次最大的变数在于极度死亡冰柱群来的太快了，裂缝开启的速度又远比我们想象的慢，海螺号无法继续靠近，我们尚且能够通过潜水器和液体潜水服前行到了目的地，可需要换气呼吸的鲸鱼怎么办呢？按照我们的卫星地图和各种资料进行预判，冰架断裂的延伸处到这里的距离中间还有一块崩塌的地方，鲸鱼们需要在那里换气后迅速前往目的地。
林驷用装置吹动了海螺，他紧闭双眼尽可能的把自己的意思沟通给最近的鲸鱼们。我一直以为海螺号这独特的汽笛声是海螺声放大后造成的，万没想到一个单独的海螺也能吹奏的这么响，直震得我感觉耳膜都要鼓爆了。
打开的手杖中，那些玉贝粉正在快速的流逝，很神奇的闪烁着亮光，如同玉带一般被牵引向大海螺里，无视声波荡漾无视中间空气，就那样神奇的流转着。
时间在这里又发生了改变，变得极其漫长，林驷也不知道他的召唤是否有效，因为他离得太远了，但看着所剩无几的玉贝粉，林驷也知道，他只有这一次机会。林家的大海螺可以鼓舞船员的士气，震撼对面的敌人，并可以神奇的召唤鲸鱼，本就对人类友善的鲸鱼在海螺的召唤下，更是多次作出救助海螺号的举动。这一切都不全是林驷这样的海之子造成的意念传达，而是鲸鱼自主的友善行为。
这种种过往，都被林家记录了下来，海螺号把鲸鱼当做亲友一般，如果细细调查，在目前全世界范围内有八成反对捕鲸的相关组织，其中都有林家或者其分支产业的影子。
无论海螺号能够召唤鲸鱼是因为某些科学反应，还是对林驷意念的理解，鲸鱼长途跋涉无法换气造成的伤亡在所难免，这是还未结局就有结果的事实。为了海螺号自己，就视鲸鱼的生命于不顾，这种抛弃背叛以及站在高处俯视其他生命的行为，都让林驷极其难熬。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哪怕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做好了准备，但事到临头时他仍然为之动容。
林驷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冰冷、带着颤音：“有两个族群，座头鲸六只，虎鲸十二只，还有两头黑板须鲸正在前来，其他的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意思？”我问道，许久没说话，本就在胶液中模糊的对话变得更模糊了，但好在林驷听懂了。
“它们都死了，嗯，又有三头虎鲸死了，用最后剩的玉贝粉问蕾薇娅，鲸鱼还有五分钟左右到来，死亡冰柱能否如她所说准时出现？”林驷问道。
我赶紧与蕾薇娅通话，我惊奇的发现，我们的沟通好像更顺畅了，玉贝粉消散的很慢，但我还是不敢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玉贝粉，哪怕蕾薇娅并不在乎。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她那边反向流淌来的疑惑，而且好像她从我这里摄取到的东西变少了。
蕾薇娅并没有追问，她准确的说出了六分钟内就会发生极度死亡冰柱的预判。塞壬对海洋的了解是原始的也是敏感的，就像丛林里的动物对气味、天气和危险的预判一样准确，人在发展科技的同时，仿佛也放弃了一些天赐的灵气与敏锐。
我们的潜水器不再蓄能，瞬间打开了所有探照灯，这里因为温度很低，不似深海因为地热而温度适宜，所以海水中并没有那么多生物。当我们的探照灯打开时，更多的也只是塞壬带来的发光生物发出的一些光芒，不过这些光变得越来越微弱，显然它们也在这低温中逐步的失去着生命。
面对这些水母类生物的死去，我亲眼看着，却还没有听林驷说鲸鱼死去时难过。人类在衣食无忧温饱满足的情况下会产生同情心，这或许就是古人说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吧。但我们的同情往往是对自己的同类产生的，如果范围广一些，也是哺乳动物居多。
我们对猫狗这种伴侣式的动物有着眷顾，其他哺乳动物也想到保护，但对昆虫我们却根本不在乎，除了有信仰的人，寻常人觉得杀死就杀死了，飞禽爬行类的动物亦是如此。这是我们打心里没有认同，它们是我们平等的生命，与我们共享着这个地球，即便保护也不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与怜悯，而是失去它们会造成什么生态链的缺失，引发什么什么危机，说到底还是会危害我们自己，才会格外的关注。
这不是知识文化素质可以改变的偏见，而是存在于物种与阶级以及生存地位的长此以往中，自然而然影响的深刻结果。
终于有一些庞大的身影从黑暗中渐渐浮现，林驷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向外面，应该是在与鲸鱼沟通，只是他紧锁着眉头，全然是痛苦的表情。林驷称自己是海之子，但他说过叶小青也是海之子，但却有一些缺陷。林驷需要鲸鱼作为海洋生物沟通的媒介，与鲸鱼情绪传递最为顺畅，这是不是精神力的范畴我不知道，但同时与这么多鲸鱼模糊沟通，一定会对人造成巨大的消耗和损伤。
我们的探照灯射出的光线终于能照亮那些硕大的座头鲸了，它们又叫巨臂鲸，因为有着巨大的鳍臂，宛如胳膊一般，这是它们除尾巴外的一大武器。而座头鲸身旁那些与它同行的，正是寻常时候座头鲸的武器要对付的敌人虎鲸，它们相安无事共同奔赴。我想如果一郎在的话，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叫“不可能”的。
然而这种浩浩荡荡向我们冲来的鲸群震撼还没持续多久，更悲惨的景象就掩盖了刚才的气势如虹。有七八头鲸鱼开始剧烈的挣扎，继而拼命上浮，而它们的头顶则是厚厚的冰层，拼命的撞击下，发出的震荡连潜水器中的我也能感觉得到。
很快它们弄得头破血流外皮破烂，但就是撞不开头顶那高达数百米的冰，最终它们放弃了挣扎，朝着海洋深处慢慢下沉，一头成年鲸鱼被活活憋死或许是最憋屈的死法。一鲸落万物生，这说起来很美也很残酷，这种大规模的鲸落，让我看得心惊胆战，我更知道剩下的鲸鱼也撑不过回程了。
猛然间，蕾薇娅做出了提示，只眨眼间冰层迅速下沿，竟然还发出了淡淡蓝色光芒。那成千上百条的冰柱，呈絮状盘结着向水下蔓延，比我们曾见过的快了不少，也粗壮了许多，而且不同的是这些死亡冰柱有微弱光芒产生，聚集起来如点点荧光，竟然照亮了整片海域。
毫无停暇，最后剩下的鲸鱼冲到近前，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对塞壬发起进攻，顺从的擦身而过，塞壬则很默契的组成队列，任鲸鱼穿过时候再给它披覆上编织好的砗磲外甲。有多只塞壬趴在鲸鱼背上，一并朝着极度死亡冰柱群冲去。
这是一场地球生命与神奇大自然的较量，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披挂冲刺筛取，有的鲸鱼殊死冲出死亡冰柱群，却在离开时沉底鲸落。还有些被死亡冰柱困住，挣扎不开留在了死亡冰柱群里。更有的因为气不够了，在半截就做出了濒死反应，不断的摇头摆尾极度痛苦，死亡冰柱也不能将它们庞大的身躯迅速冻上，它们仍然在痛苦的憋气等死。
至于那些塞壬，则更是伤亡惨重，一旦身下鲸鱼失败，速度更快的他们则会独自逃离，但面对密集且快速的极度死亡冰柱群，没有了鲸鱼庞大身躯的掩护，她们往往逃不开就会被彻底冰封其中。
鲸鱼尾鳍和胸鳍搅起的大片气泡，这在往日是它们对付敌人的妙招，通过气泡阻挡视线和触感以及超声波探测，让猎物与敌人在气泡和爆炸中迷失方向受到冲击，最终被一口咬住或者重重拍打。此刻，庞大的死亡冰柱群中，被在体型上同样可以被称为庞大的鲸鱼们产生的气泡搅得一片模糊，遮挡住了里面那紧张却悲惨的一幕。就好像是海王不忍旁观，遮住了自己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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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切归于平静，这些气旋下造成的极度死亡冰柱触底时，却反常的没有在海床上过度蔓延，而是突然连同被冻住的塞壬与鲸鱼通通碎裂化为粉末，迸发出如初成时那般的蓝色星点，在海中仿佛立体的星空，留下短暂的美丽掩盖了刚才的惨剧。
而在塞壬手中的玉贝粉骤然并拢收缩，眨眼间便形成了十一颗浑圆的珠子，初看毫无古怪，待一触碰便是流光飞转。
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