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泥土的芬芳
我拍了拍身下挂着的塞壬,她也看向我,还好这次坠落没造成二次伤害,要不咱不白救了嘛。我悬在一个冰窟里,人生的经历只要经过反思都是有用的,这或许就是吾日三省吾身的真谛吧。我自从被“本”打下作业平台流落荒岛后,我就格外的注意安全,这种磨难比啥罚款都好使。说走一步扶一步有点夸张,但海螺号上我绝对称得上模范标兵之一。
就在不久前,在埃米尔丧命的那场事故中,安全绳保证了我没被甩出去,而今我又一次沾了守规矩的光。在切割前,我花了四五分钟,没嫌麻烦的做了安全准备。比如在冰面平整坚固处打上了四个冰锥锁扣,把自己和塞壬分别挂上,甭管会不会用到,先要挂上再说,反正带的工具也多。这不,咱用上了。
悬在半空中,脚下的冰窟倒是不深,光线足以见底,看着也就五米来高,不过这高度要是落不巧照样能摔断脖子,更何况下面啥情况,是更薄的冰层还是尖锐凸起这可不太清楚,所以没坠落仍是万幸。我的对讲机一直开着实时通讯的功能,听到动静后彼得立刻想要救援,我却说目前在可控范围内。
我通过腰带电机的上升功能配合冰爪冰镐,手脚并用先一步回到冰面,然后小心翼翼的再打了几颗冰锥。电影桥段不是告诉我们了吗,往往绳子会突然断上几根,救人的会和被救的一起掉下,然后被救的毅然决然的割断了绳子,让负担更轻一些,使救人的一方活下去。救人的要么伸出手做悲痛状,要么大喊一声“不!”
我可不希望这场景发生,塞壬多是不会理解这种想法,别说自愿割断绳子,我要是割断她的绳子,陌生的她说不定还要用尖利的爪子给我来场开膛手术呢。我先保证了自己的安全,然后在冰层上面,做了个简易的滑轮组,挂上电机手拉脚蹬多重用力,一点点的把塞壬吊了上来。
我们终于到了冰壁,把受伤的塞壬放下去,我也随后下去。按照蕾薇娅所说,塞壬寿命极长而且生病的几率不高,一般情况下都是因为意外和战斗死亡的。所以当战斗上升到了战争的程度,印度洋的塞壬族群才变得迅速崩溃,也是蕾薇娅的南极开采差点后方不稳的本质原因,塞壬族群数量太少了,无论是生存还是心理上,都承受不住接连的伤亡。相比之下,人类反而因为人口过多,变得对生命的逝去冷漠、无视,自古以来任何的战争死去或受伤的人都数以万计,绞肉机般的搅碎着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话说回来,正因为死去的塞壬少,那些能够疗伤能够在水下呼吸的绿色粘稠物也相对稀少,而且拿屁股想都知道,制作肯定复杂,其价值也就珍贵了起来。所以当我不断示意之后,那些围在冲锋舟旁关切同伴的塞壬也毫无表示,我只能把塞壬带回船上治疗。
她陡然见到这么多生人很是紧张,身体不断的摆动,还好马克口罩上方护目镜下的眼睛里虽然冒着光,但并没有很不专业的上蹿下跳尽显兴奋,不过这些表面功夫对不同文化的塞壬来说,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塞壬这么一动,血就又出来了,我赶紧安抚着她,她的血流到了我的身上,我只觉得身上沙了一下,这才发现可能我掉下去的时候擦伤了胳膊,胳膊上挒了一大片皮,也不知道这隔着衣服是怎么被划伤的,许是衣服摩擦力蹭掉的。
马克让我赶紧去消毒,毕竟我们和塞壬是两种物种,我的皮肤破了第一道外层防护消失了。我去消完毒,还吃了一点抗生素,见麻药对塞壬起了作用,马克的手术也开始了,便回去休息了。
因为前方有陡然出现的浮冰阻挡,后面又有三个弯道减速,现在的海浪可不怎么大。作为一个非专业人士,刚才一番攀登救助已经掏空了我的力气。我回了房间,趁着风浪不大,赶紧睡一觉企图养足精神。
把自己绑在兜袋里,这种包裹感开始让人有点压抑,慢慢的就有了安全感和舒适的温暖。虽然船上不冷,我们只要不出去在船里穿短袖都行,但被包容着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宛如胎儿一样,在轻微的摇晃中,我缓缓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一片蓝天,比起没有污染的南极都要蓝。南极之旅,我们将会在最终到达的尽头采集冰块和冻土样本。上次的火山喷发我了解到了气候变暖、环境恶化对火山的影响,而火山喷发会反作用于地球,历史上几次火山喷发引发的寒流,都造成了人类文明的改变。这些火山灰会不断上升,最终随风或随雨落在地球的每一寸土地上,南极也不例外。
在别的地方,只要有人类生活的痕迹,或者周边的影响,无论是水土流失引起的河流改道,还是人为开发造成的环境变化,总归是动了,这些火山灰就不准确了。而南极不同,这里没有大量的人类生活,大部分地方还是一片净土。所以南极的冰层土壤中,涵盖着地球的火山史,通过其中一层一层附着的火山灰,我们或许会判断出地球爆发过的每一次火山喷发,就连史前文明也不例外,当然也可以反向判断出冰层自身的年龄。
同样,我们打捞低本底辐射钢来赚钱,而那些所谓的“核元素”及其同位素,也可以如飘落的火山灰一样,根据时间顺序,在南极找到它们的踪迹。
我胡思乱想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躺的极其舒适,提鼻子呼吸,是泥土与青草野花混合的芬芳,而且这种松软是自然的感觉,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虫子。
我这人,从小就有点轻微洁癖,为了工作你让我钻下水道我也行,可平时有条件的时候,我就开始洁癖了。在城市里,自小再累也没在地上坐过,总觉得隔着裤子都有灰。
所以……等等,我为什么要躺在地上,虽然是片青草地,但我多少要铺上野餐布啊,再说我是在南极,就算有植物,也是低等植物,为什么会有花花草草?我……难道意外挂了,这里是天堂,还是我的幻境……
我猛然站起身来,说我不太准确,那感觉很奇怪,因为身体不是我控制的,我只能感受这身体所感受的一切,这副躯体好像也感知到了一些异样,伸手挠了挠头。他的身体一站起来,我就觉得这身材好高,得有两米以上,他快速奔跑了起来,我透过他的余光看向地面,只觉得有点眼晕,还好我也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要是差个五六十公分,那才难受呢。
他发现了一头野猪,野猪也发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