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里约的夏
“擦,真热!”彼得一拳砸向了窗子上嗡嗡作响的窗机,那窗机空调并没有吐出更多的凉气,反而发出生命最后的悲鸣,然后吱吱扭扭的彻底停止了工作。彼得回头看向我,再看向阿拉萨,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那笑容包含着做贼心虚,就仿佛一个孩子弄坏了别人的贵重玩具一般:“那谁,小萨能修不?”
“不会。”阿拉萨没好气的说道,随后对我说:“出去转转?”
“走。”我也闷得发慌决定出去走走,孬好不计也来过巴西了,不出去看看还不定啥时候能再来呢。不过跟着海螺号,倒真是天南地北单飞客了。古诗中写的是“s飞客”,只是我的梁程茹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都不敢想,一想就坐立不安。就前几天,我还做梦,梦到梁程茹嫁人了,而我则被那个她名义上的未婚夫雷诺曼踩着脑袋,气得我起床后一天没有好心情。
彼得嚷嚷起来:“别啊,我不怕冷,就怕热,这个天,大夏天啊,兄弟,拜托你修修空调吧。你可是二管轮,海螺号的二管轮,啥不会修,咱船上的空调不都是你修吗?”
“不想修可以吧?谁弄坏的谁修去。”阿拉萨把自己的工具箱扔给了彼得,拉着我大步离去。
十一月对于北半球来说,也不尽数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除了像是在西伯利亚那些太往北的地界,就比如在我老家泉城,那正是穿皮衣耍帅气的完美时刻。其实我也怕热,恰泉城的夏天又酷热难耐不似北方,这倒是让我在各个城市很少不适应,冷的地方扛得住,热的地方也能忍受,好似我自小的磨砺就是为了海螺号的走南闯北打下基础。
在里约,夏季可谓是清凉的,通常只有二十六度的最高气温,除了正午大多时候也不过是二十三四度,比起泉城习以为常的三十五六度,甚至三十七八度,地上能够煎鸡蛋,这的确是清凉的很。x习海风吹过,撩动头发拨弄衣裳,感觉很是舒服。住所内之所以燥热,那是因为降雨后的闷热,以及城市建筑的拥堵闭塞导致的热气候。
这里的城市通常依山而建,贫民窟占据了城市的大多数地方,站在高处阿拉萨用手抚摸着风,说道:“听一郎说你带父母去倭国玩了?”
“可不,挺高兴的,老两口这辈子还没出过国呢。”我笑道:“其实大部分华夏人都没走出去过,要不是我去留学了,按部就班的应该是在找工作找媳妇,指不定第一次出国,还是家庭条件略好的我去度蜜月。最近听说流行什么新马泰,这就算是出国了。”
阿拉萨也笑了:“这里的风让我想起了家乡,等有机会你带着叔叔阿姨来我家玩。”
“那可够远的,还没直达的飞机,咱这囊中羞涩啊,我去一郎那里,可是……”我撇着嘴说道。
阿拉萨打断了我:“我听一郎说他就是招待了一下,你非要自费,还说你太客气了。”
我白了他一眼:“虽然都是兄弟,但你和他不一样,我吃你喝你心安理得。”
阿拉萨一愣然后明白过来:“这句国语怎么说?叫打秋风是吧,好,我心甘情愿被你打秋风。”
我们相视而笑,谁又能想到,我们这对生死弟兄,就在不到两年前,他还掐着我的脖子要把我推到海中喂鱼呢。我曾问过阿拉萨,他说不光是我坏了规矩,他还通过许多民间古老的占卜术,占卜到了接下来海螺号将遇到生死大难,而这时候我上船了,我就是那个关键的点。
现在想想,阿拉萨这个神棍算的也挺准的,我阴差阳错的确让许多事情化险为夷,可海螺号也确实经历了许多生死大劫。现如今玉贝粉能代替鏖鳌珠,塞壬也与林家暂时休战成为助力,就连那隐秘角落中的敌人也被我们狠狠地打击了一通。
不过阿拉萨说这一切还没完,当时他还算到船上有人有异心,而我又是刚上船的,所以只能怀疑我。当刘福出现问题后,阿拉萨就一点也不担心我了,毕竟异心者已经被找到了。
“你这种求神证道之路哪有个头,你这么下去算咋回事儿?就一直不停地寻找下去?”关系到了,我也没藏着掖着含蓄说话,而是直接问道。
阿拉萨答道:“我只是想寻求到真神,解开心中的疑惑。你以前总说我是神棍……”
“没有哈。”
“你还不承认。”
我坏笑道:“我不是以前说,是现在也说你是神棍。”
阿拉萨也笑了:“没错,我就是神棍。其实呢,我从小生活很苦,没有父亲,母亲靠着在酒店给人洗床单为生。那时候我居住的村子落后愚昧,我小时候就连镜子都没见过,在那样一个环境里,一个单身母亲的日子可想而知。我们连用水都很困难,需要跑很远才能打到水,当然水是收费的。或者在水车路过时,才能蓄上一桶味道难喝的水,但那可以让我们活下去。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看到了村里的爆炸和屠杀,我不断叫嚷着,却没有人相信我,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个场景。我放出了村里的牲口,恰巧有大风刮过,牲口跑了不少,村里大多数人都出去找了,而我在出去找之前,也被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等晚上找到牲口的大家回来时,就发现了被烧毁的村子,还有留在村子里人的尸体。那灰烬中冒着的火光,还有烧焦的人肉味道,我至今都忘不了。雇佣兵团袭击了我们的村子,正如在有些冲突中,我们砍了他们的头一样。”
“看到了?是预言?”我问道。
阿拉萨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从那天开始,我的人生也发生了变化。村子里对我恭敬甚至有些敬畏,一些传言也不胫而走越传越广,我成了周围这些村子中的神童。那个神是指……”
“我明白。”
“后来就来了一辆车,因为运水车和邮递车有时候会来,而我们也时常会见到军人的汽车,所以倒是对汽车不陌生也不恐惧。不过说起来可笑,军车有后视镜容易反光暴露,所以拆除了,而其他车辆都没有镜子,原因不光是地广人稀,用不到后视镜倒车,最主要的是怕吓到我们。我们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就传言被摄去了灵魂,虽然镜子里的世界的确神秘,是光的世界,可绝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摄魂的。”阿拉萨说道。
我惊讶道:“镜子能摄魂?老大成天说科技兴家,你倒好,成天给我宣扬封建迷信。”
“这不是重点,等你接触到就知道我说的并不是假的了,科学没解释,不代表不存在。”阿拉萨摆了摆手:“我继续说,那辆车上下来了一个我不敢看的男人,他瞧了瞧我就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我父亲,我的母亲很伟大,但她并不是个美丽的女人,父亲是个富人,有一次酒醉侮辱了洗衣服的母亲并抛弃了她。后来母亲生下了我,就是我贫穷的童年。再后来他把我接走了,母亲除了哭什么都没有说,她舍不得我离开,骨肉分离这种痛我现在愈发理解了,她希望我过好日子,希望我走出去,所以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现在呢?”我问道。
“什么现在?”
“你母亲现在在哪儿?”
阿拉萨微微一笑:“你在乎的总是人情,跟你待久了,我好像离着真神更近了,却又更远了,我多了人味儿。母亲现在很好,被我照顾了起来,我们不存在什么孝道,但乌鸦反哺羔羊跪乳是一个人的本性。”
阿拉萨继续讲着他的故事,他后来被送到了寺里,对古经他好像是刻在了脑海深处一般,只一眼就能背诵全文,就连许多石刻碑文他也能解释出来。那些人说,阿拉萨是先知降临,可阿拉萨却越来越感觉到了迷茫。什么是神,他在那儿?人又是什么?我们存在的这个世界是什么?
他开始学习科学知识希望能够从中得到解答,富足的父亲满足了他的愿望,作为私生子却被称作是先知降临,对他父亲来说是一种荣幸,对他的几个儿子来讲也没有什么家产继承影响,毕竟阿拉萨是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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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萨读书很好,起码就我看来是比我读书有天赋,最终他又走了出去,开始接触其他教义,他发现了其中很多相通的地方,很多相似的记载,就连那些玄术之间也有着莫名的联系。或许这个世界真的有天才,正如林驷和琼斯公认的那样,阿拉萨的机械天赋远超过他们,但他却沉醉于神学。
当他学成归来回到家乡,发表了自己的言论后,富人父亲目瞪口呆,教中上下也愤怒不已,可没有人能辩过他,但他也说服不了别人,他需要找到证据。正当他举步维艰,为生活和个人安全担忧的时候,林驷找到了他,允许阿拉萨继续寻找他的真身,并解决了他的许多麻烦,起码是经济上的问题。
“或许这次就是我的契机,绿人能够操纵人,让人突破人类的极限,这种神奇牵扯的精神力,若能被我获悉,或许无法让我找到真神,但很可能会找到人与神沟通的桥梁。”阿拉萨说道:“你知道吗,我们那里矛盾很激烈,每次教众走上街头就是惨烈的流血,这一定不是真神希望看到的。如果能找到真神,我就能证道,哪怕不行,我能找到沟通方式,也可让他们自己与神沟通,得到真谛。我不希望那些披着神的外衣的政客,操纵质朴的百姓,我不希望流血再次发生,我更不希望还有孩子,像我一样渡过愚昧无知贫穷困苦的童年。”
我静静的听着阿拉萨的讲述,我承认,他是一个不一样的神棍,作为新神棍,他更伟大,更纯粹,他在证道,也在普世。
他又一次伸出了手:“这里的风,哎,我想家了。”
“呸呸呸,这可不吉利,你不看电影吗?每次有人说这话,就是要死了。”我赶紧说道。
阿拉萨却嗤之以鼻:“迷信。”
“我去,一个神棍竟然说我迷信,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到荣幸。”我哑然失笑。
阿拉萨问道:“你们的夏天都在做什么?”
“上学上班该干啥干啥呗,至于上面嘛,忙着把温度报的低一点。”
“为什么?”
“那样就不用停工休假,就不用高温补贴了。”
“还能这样?”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