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番外：巨龙归墟

飞机上只是我一个人，望着窗外，我思绪万千。老王则直接去西欧参加一个什么活动，还说约我一并品尝天下美食，我则归心似箭婉言拒绝。至于巨龙和归墟的探究已经毫无意义，我们需要等待的只有塞壬的消息。在海底逐步扔掉压载，我们用了三个半小时便完成了上浮。又经过半个多月的工作，林驷给我们就地放了假，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趟行程自然不是毫无收获，反倒可以说是收获颇丰，我们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海眼部件，不管你日后争得怎么风起云涌，得海眼者得魁首，海螺号得了部分，便是断了其他人的念想。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与塞壬的暂时和解，至于究竟能维持这种状态多久，还要看蕾薇娅能不能坐稳位子，也看我们互惠互利的进度如何，总之短期内算是风平浪静和睦相处。她们作为见面礼，又给海螺号指明了一处沉船，经过半个多月的打捞，我们满载而归，连带着我奖金也增加了不少。

还是那句话，卖命者得血酬，我这次出行，几度生死，玩命玩大发了，所以赏罚分明的林驷该扣钱扣钱，但奖金却多了不少，加上前面在股票和期货市场的收割，估计我的账户里能躺着不少钱。我还做不到视金钱如粪土的境界，为了我的生活和爱情，这样令人满怀欣喜的金钱收获，还是让我有了莫大的成就和欢愉。

飞机往北飞，远程航班才会飞往平流层，这样省油省钱，而随着往北纬度增加，对流层的高度也在逐渐下降，便可以看到穿越云层的美丽景象。

白云堆积看起来宛如沧海，过境下降再穿这伪沧海见那真海洋，阳光下才真是波光粼粼，一片安详平静。但真实的大海，远没有从上面置身事外看去那样安静，碧海蓝天也只是局外人的一厢情愿，不过也只有跳出局中，才知这世间美好。

万米高空的我，思绪不免回到了半个月前，在万米深海之下，与如今隔着两万多米，相距十几天，但内心澎湃仍未减去分毫。

如果你没有见过海底仍有海中海，那潮汐不断拍打浅谈的景象，你没见到那宛如镜面，一望无边的深海湖泊，便要发挥极大的想象才能感受我内心当时的震撼。

眼见着海底那海洋中陡然出现了一片分明的另外水域，同样在潮起潮落，巴颂老爷子比我更加激动，他拉着我的手说道：“这就是我说的大片卤水区的盐卤池，海中海，因为海底的特殊作用才形成的。质量大于普通海水，所以才稳固的聚集而成，自然真的很奇妙，活着的地球，伟大的造物主。”

为了保留鏖鳌珠，谈完正事相对静默的蕾薇娅此刻又开了口：“可这是死亡之海。”

我转译了这句话，众人纷纷明白过来些许。蕾薇娅继续说道：“自古就有这海中之海，可就如同现在的陆地生物无法生活在海洋一样，即便是淡水鱼也不能长久存活在海洋环境中，而这一片质量更大密度更高的海中海，才是真正的死亡之海。没有生物可以在里面存活，偶有强悍鳗类游入其中也会迅速中毒，鱼类更是进入即死。即便是我们也只有穿上防护才敢进入，如果就这样直接跳进去，同样会死在里面。”

塞壬的投海自尽？这要是说出来，即便有人相信塞壬的存在，也会很难理解海中海的形成，但这里的确是死亡之海。

可不嘛，在陆地最低的湖泊“死海”，便是周围几乎寸草不生，水里更是难见鱼虾藻类，因此被称作是死海。但海洋本来就无法直接饮用，无法直接灌溉，所以在古代被称作是黑色的水，而比海洋密度还要高，含盐量还要大，甚至能形成独特分明的海中海，那根本不是地球上的生物可以承受的生存环境。

随着“海珠号”深海潜水器的灯光探照，果然在海中海的边缘，有着大量的动物尸体。高盐分让它们的尸体没有腐烂，被当光扫过时，一个个就那样静静躺着，这里仿佛是一处巨大的海洋露天墓场。

“人类把海洋当成垃圾填埋所，丢弃无数物品让海洋生物遭受劫难，被渔网缠住，被瓶子套住，被塑料袋裹住。污水排放、地表冲刷下来了大量废料物质，更是让这些海中海逐年扩大。刚才巴颂说地球是活的，没错，正如它形成了神奇的海中海，降低了海水含盐度，让我们在海洋中得以生存一样，它同样有脾气，当它发怒时，死去的不光是我们，还有你们。”蕾薇娅说道。

她解释着，一字一句通过我的口，敲打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说刻不容缓了。塞壬的科技结果已经落后，战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和谈才能让我们共同活下去。

随着人类对海洋环境的破坏，千百年变化不多的海中海，这些年发生着巨大的改变。蕾薇娅称这样的海中海在世界各地较深的海底都存在，只是面积不同而已，但都在较深处。仅这五年来，海中海就扩大了两倍，而有些海域，借助地表特殊反应，在四千米处也形成了海中海，这是他们前所未见过的。

这样下去，终有一天，海中海会变得很大，形成一个巨大的阻隔，那么海中海之下的生物还能存活吗？蕾薇娅不知道，但她觉得，生物的进化跟不上这种速度的变化。

而由此海中海还会不断升高，三千米，两千米，甚至一千米，它终会出现在人类面前。那时候世界的大海都会变成超过死海数倍的死亡海中海，或许那时的塞壬早已消亡，而人类也难以苟活。

听了蕾薇娅的话，林驷对我们解释着：“海洋的面积约为3.62亿平方公里，占据地球表面积的七成以上，虽然把所有的海洋融合到一起，体积比起整个地球没有多少，但把我们人类能活动的地表和地下缩成一团，海洋却同样是数倍的庞大。

海里那些大量的浮游植物，不光给海洋生物提供了食物，也同样在做着光合作用，给世界上的万物提供生存必备的氧气。浮游植物光合作用的效率虽不如森林花草，但庞大的数量却让地面植物望尘莫及。在地球表面积的七成海洋面积中，又有七成为大量的藻类植物，陆地上又有多少植被覆盖呢？荒漠、戈壁、人类城市，在太空看去，那不过是一片又一片的黄褐色，所谓的地球之肺，绿色仿佛点缀，唯独这大海宝蓝依旧。”

我接话说道：“我听一郎说过，藻类代谢极快，很容易成片生长。”

林驷点点头：“是这样的，它们通过光合作用每年能够产生360亿吨的氧气，如它们的面积一样，也占全球产生氧气总量的七成。所以蕾薇娅所说的人类难以苟活绝非妄言，甚至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到来，人类可能会早于塞壬灭绝。没有氧气，我们该如何存活？”

蕾薇娅听着我脑中的话语，说道：“接下来的一幕，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会等着它彻底死去后，送一些给你们研究的，它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接下来的一幕？在海中海那奇幻景象以及诸多生物尸体的不远处，我们的声呐又一次接受到了深海巨龙的吼声，只是这次离得太近了，那吼声听得清楚。

我没有经历过那场大战，船上的声呐又无法接收，只能和旁人一样听李观棋的感受。我不知道它疼痛搏命的嘶吼是什么动静，但此刻我作为一个生灵，却感受到了这声巨吼中带有的悲怆和凄惨，那是融合极大痛苦与不甘，生命垂危时发出的最后悲呼。

他们可能看不到蕾薇娅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外表的假象，但我却能从蕾薇娅那里看出古怪，她疑惑道：“这只深海巨兽叫了三天了，今天开始已经很垂危了，只有轻声呜咽，或许是感受到了你们的到来，所以……我们去看看吧。”

在盐卤池海中海的不远处，我终于从录像以外真实地看到了那头巨兽全貌，在它面前我是那么渺小，它仿佛是来自远古的神兽，但此刻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神韵，只剩下那残破的身躯。

船队排布下天罗地网，数道大功率机械牵引的网，才只能消耗它的力气，而它仍有反击之力。用了捆仙索、收网器那样的高科技，还有夸父号嗜血鱼那种古技法，却只是困住且伤害到的深海巨龙。让塞壬都束手无策，只能驱狼吞虎借刀杀人的海底霸主。现在却是这副惨态，它的身子被洞穿了数十个大洞，甚至在尾部近乎从中央开始的半扇已经全部消失，露出它的组织与骨架，那颜色很是斑驳，应该是发生了某种变化导致的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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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揣测道：“它是被什么东西灼伤的？你们看肉质的变化。”

“这么深的海底并不是我们生活的区域，”蕾薇娅说道：“四天前，也就是火山爆发后的第六天，海下异常发出了淡黄色的光，紧接着就是这条巨兽的出现。”

“出现？”林驷打断了我的转述问道：“它不是一直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处吗？”

“不，相传在海底，有一些巨大的洞口在吞噬着海水，远处根本看不出来，而吞噬的海水却很神奇的形成不了水流，只有轻微的声音传出。它们流往何处我们并不知晓，只是先祖责令我们不准靠近。曾有不听劝阻的族人前往，却被无情的吸走。我们远远观察过，这只巨龙就出没在这片禁地，出没后才会发出它的声响，这说明之前它并不在这里栖息。它的力量你们已经领略到了，或许也只有它这般巨力才可以在这禁地逆流而上吧。”蕾薇娅解释道。

这一刻，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归墟”，这到底是古人的臆测，还是来自另一个失落文明的传说，或是真的有神仙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知。

我不知道，但我仍为这信息感到震撼。

此刻，人类科技文明的“海珠号”，灯光照射着那条濒死的深海巨龙，蕾薇娅等数只塞壬则举着鱼叉，鱼叉尖端冒着蓝色的光芒，那是与人类文明不同的光源，我们交相辉映合成一副凄美却别样的画面。我们照亮了马里亚纳海沟那黑暗无边的一片空间，就这样看着这只深海巨龙渐渐失去生命，走完不知多少年岁后那最后的路程。

“强悍如它，却落得如此下场，我怕这海洋的巨变，将是我们所有人的灾难。”一个小时后，蕾薇娅看着巨龙忧虑的说着。

林驷也望着那只已经失去生命的巨硕尸体，缓缓说道：“或许海眼能给我们带来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