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入海出征
人家都说我不像齐鲁人,我倒觉得我才是真正的齐鲁人。大家的印象中,齐鲁之地的人就该憨厚老实本分稳当甚至有点愚,这是什么天大的误会,忠义孝顺不代表着愚啊。是,自古山东没皇帝,但也是人才辈出,还动不动就有造反的,面对外敌入侵时,更是全力抗衡。哪怕因上峰避战沦陷,照样可以发展敌后武装,建立老区和铁路游击队,那要是愚能行?不得的聪明狡猾才能活下来,但即便如此,却心有大义,骨子里的血脉没变,否则也不会在敌占区干这杀脑袋的勾当。
所以这几年一有人说我不像齐鲁人,我就心中腹议,想问问他什么才是齐鲁人?不过人至中年后,无论是哪里的人士,曾经多么少年英豪,总会归于平淡,或是知天命或是有牵挂,少了一往无前的锐气。无名者认命,有名者保位,求得都是稳妥安康四字,虽少了进取心,但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令我乃至林驷没想到的是,我们劝阻下了其他想跟我们一起下海的一郎、马克等人,却等来了执意上船的巴颂老爷子和古德上校。
深海探险九死一生,这也就是为什么至今只有一次载人潜水器成功坐底,就这一次也仅仅是探底二十分钟,没留下任何资料,没采集到任何样本,就匆匆上浮,却依然成就了高深家族皮卡德家族。
海洋本身仍是最大的问题,在水下每下潜十米所承受的水压就等同与增长一个大气压数值,这也是潜水爱好者必须学习的,这关乎所穿的潜水服,呼吸用的空气,时长,以及该如何缓慢上浮克服减压病等等关键要素。
如果不配备任何器具,在126米就是常人承受的极限深度了,当然也有天赋异禀者,可数量稀少,大多也都被采水六宗重用,或者自己就是扬名立万的潜水大师,这些人如凤毛麟角,暂不做考虑。
而寻常的潜艇到达水下1000米也就是极限了,我们如今要探底的马里亚纳海沟,至少有一万一千米深,我们便最少会承受海水带来的110兆帕。那会是个什么概念呢?相当于手指头大小的地方停着一辆小汽车的重量,如果是潜水器全身整体,其压力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想要做出能够抗住四面八方压力的深海潜水器,就需要先进的制造工艺和强度极高的材料,这可不单纯是制造业可以解决的问题,还有设计、材料工程等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整体实力。
此次出行,林驷他们通过专门研究,包括巴颂老爷子在内的专家一致认为,沉船和深海巨兽最深的位置,也就是在4000米左右,而这个下潜深度,就算是头部的五个国家,也有三个完不成。
这就是为什么国内这帮高精尖的顶级人才,也“赖”在船队上做实验的原因了,海螺号会给他们短时间内难以实现的实验条件。同样林驷也默许这种实验,他的心中始终有着民族崛起复兴之梦。
但水下4000米只是我们估测的最大值,虽然实际可承受的水下最低点肯定比最大值还要深一点,但长时间在最大值处逗留,还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可我们如今要做的不是单纯探底,而是在海底一系列的寻找探险。
林驷给我透了底,现在这台可能要奔赴水下一万米的新深海潜水器名叫“海珠”,它一次实验也没做过,我们船队出发后才刚研制出来。现在被仓促拉来,几乎还冒着工厂的热乎劲儿呢,所以安全性上真不好说。
也正因如此,即便马克、一郎甚至老实人琼斯,都求得快哭了,林驷也没答应。而面对拦住去路的两位老头,他有些哭笑不得:“老爷子,上校?您二位不至于让我按下葫芦浮起瓢吧?他们不懂得厉害,您两位怎么也跟着凑热闹啊?”
巴颂和古德对视一眼后,古德上校开口说道:“我在海上漂了一辈子,一直求着不沉,但这次真的很想沉下去,看看海底的景色,尤其是马里亚纳海沟,世界地表的最低点。或许这辈子我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你别忙着拒绝。”
古德上校掏出了几张纸递给林驷,林驷看了两眼,不禁脸色微变,抬头道:“真的?”
“哪有拿这个开玩笑的,”古德上校微笑道:“我的身体不行了,这些年我把抽了一辈子的烟都戒了,就是盼着能多活几年,我舍不得这大海,也舍不得你。林驷,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就像我自家的子侄辈,你知道我对这片大海和漂泊的船只有多热爱,肯定能理解我的不舍,我想趁着有限的光景再看看,重新征服那些未知的地方,以及变化多端诡谲无常的大海。所以我这次上船,不光是来帮你的,还是想在海螺号上燃烧最后的生命。”
“去给马克瞧瞧,他在这个专业造诣很深。”林驷没接话茬,只是这么说道。
古德上校耸耸肩:“我不怕死,却不想这么窝囊的病死,英雄迟暮比美人白头更可悲。我积极的想要活下去,所以一直在配合治疗,马克是个天才,但天才不止他一个,我的能量也不小,好的治疗方案还是有的。不过,即便花再多的钱,可能也是抗不过命运的安排。”
“你不想放射性治疗,对吗?”
古德上校拿起那没点燃的楠木烟斗砸吧了两口,吐出不存在的烟:“当然,我可不想变成鬼样子。”
“那巴颂老爷子你……”林驷眉头微皱的问道,我也不想一天得到两个坏消息,更加紧张的看着巴颂老爷子。
巴颂却笑道:“我没事儿,马克一直在给我做各项检查,我可不像古德一样是个病痨鬼。我只是老了,身体也在年轻时落下了病根。人是抗衡不过时间和自然的力量的,但万幸我没上校这么惨,放心放心,不至于哈,小鸥,不至于。”
我这才发现,我的脸上竟然有两行泪流下,我再疼再苦也没流的眼泪,竟然这么止不住的出来了。我擦了擦泪水,故作轻松又咬牙切齿道:“糟老头子,你抓紧给我调养去,又不像我一样差钱。我知道你的理想,可你给我说过啊,地球是活的,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虽然这种速度缓慢,可你记录和研究的速度还是跟不上变化,这也是地图学有趣的所在。一味黑时犹有骨,十分红处便成灰,研究不可能完全,你自己却灰飞烟灭,量力而行知足常乐不好吗。”
“如果这种灰飞烟灭,能在人类历史和自我追求的道路上留下温度和灼痕,那我愿意。”巴颂老爷子坏笑道。
“喂!”我气道:“十分能耐用七分,留下三分给儿孙,十分能耐都使尽,后辈儿孙不如人啊!你该退休了。”
“我没儿孙啊……”巴颂挠挠头,笑的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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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明白了,老爷子也好,上校也罢,无论是感受到了生命的衰老还是被疾病缠身,他们都已经看开了也放下了,他们只想如流星一样,在自己的生命历程或者人类文明的长河中,留下自己璀璨的身影,不为求证只是自证。
林驷看着他们好久,终是叹了口气:“咱们是听到巨龙惨叫才下去的,所以此事涉密不能报道,没法扬名。”
“我不在乎。”古德上校笑了起来。
林驷继续说着:“这台深海潜水器“海珠号”不确定性很高,九死一生。”
“那也无所谓。”巴颂老爷子也说道。
林驷点点头,朝着海螺号的舷梯走去:“海螺号船长林驷带队,率古德,巴颂,蒋平鸥三人入海探险,现在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