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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篇沙河站(第1节)

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朱园匆忙包起它,塞到床下。孙杰推门进来找象棋子,刚要说话,被朱园打住,把门插死,从床底拿出包裹的手*枪。呀!孙杰大吃一惊,哪来的?朱园指指房梁边的大坑说,打壁虎捣下来的,不可能啊?孙杰疑惑着爬上桌子,难道是日本人藏的?他在墙上敲敲打打说:是不是还有东西?金条银元什么的?两个人满怀希望地爬上桌子,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遍,摸的两手全是灰,什么都没找到。枪是从房梁上掉的,孙杰指着房梁说:看!梁上还有灰痕哪。怎么办?朱园连说话都发颤了,私藏枪支犯法的!要不交给公安朱理吧,孙杰想想说:等等再说,不能给他,这是我们发现的,不是枪,是文物,值钱啊!如果给他,他肯定拿回家了。对,朱园猛然醒悟说:是文物,谁发现归谁!朱园悬着的心终于放到肚子里,伸手说:让我看看枪。孙杰一把夺过:我懂枪!我先玩。“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手枪碎了!经过这么多年,内部都腐蚀了。毁了!朱园惋惜地捡起说:你把古董摔坏了,看!枪管掉了。孙杰扔掉枪把手,用手摸摸自己全身,激动地说:谢天谢地啊!没伤到我,万幸啊!朱园拾起几个零件,心痛的说:好个屁!这是文物啊!藏这么多年了!太可惜了啊!你赔!好!好!孙杰满口答应,明天请你吃烤串,现在赶紧打扫一下吧,把碎枪扔进鱼塘吧。两人把垃圾拿到鱼塘边,朱园想想说,感觉有点不妥当,年底逮鱼的时候,会发现的!不如扔进火车箱拉走。两人绕到站台尽头,一列敞车正好经过,孙杰象投篮一样,把布袋扔进车厢,拍拍手爽快地说:这是东北的专列,明天拉到哈尔滨了,哈哈,走吧。

两人来到鱼塘边洗手,孙杰忽然想起谢亭讲的故事。沙河站有个站长叫武立同,他从小在车站长大,八岁时还给日本女人搓过背。他当过民兵营长,听说他私自收藏了一把手*枪。对,孙杰想起来了,老槐树上有几个洞,就是他当年开枪打的,这不是日本人留下的枪,绝对是武立同的,他就在那个房间住过。后来年龄大了,忘记了藏枪地方,导致他成天叫骂,说有人偷他的东西,但又不敢说丢了什么。不过此人十年前去世了,……正说着,看见有人过来,孙杰赶紧对朱园说:你回家吧,快走。信号工李义背包过来,看见两个人要走,大叫:站住!吓得朱园不知所措,以为他看见了什么。只见李义伸出右手,敲敲孙杰头问:刚才谁在宿舍砸墙!有病啊!不让人睡觉了!滚远远的!朱园和孙杰一听,扭头就跑。

上班第二天,朱园进三组学习助理值班员。三组的值班员是谢亭,能说会道的,人送外号“万通”,万通是什么呢?就是万事皆通,他精通瓦工、木工、电工等,什么都会干。他是车站的老党员、老值班员了,给大家干了不少活。食堂的锅就是他支的,另外厕所那两个“男女”字,也被他重新书写过,又脏又臭的地方,除了他,没有人愿意去。孙杰也说,车站多亏了他,否则连吃饭的灶都没有。

车站破旧、实习工资又少,每月才200多元,但朱园十分喜欢,因为专业对口,或许这就是青春,他感觉浑身是劲。助理值班员的工作是接发列车;火车到来前,立岗等待,火车风驰电掣、咆哮而过时,“眼看、耳听、鼻闻”,眼看列车有无异常,货物有无脱落;耳听有无杂音,防止部件发生故障;鼻闻有无烟味,防止货物起火。

当长长的列车呼啸着开过来,朱园感觉浑身都在震动,说不出是害怕,还是激动,“呲”的一声,火车在不到两米的前方停下,朱园看旅客上下完毕,用绿色信号旗绕两圈,司机长长的鸣笛一声,列车缓缓启动。霎时,一股莫名的成就感涌上心头,手一动车就开了,朱园窃喜,工作是件简单的事情。

简单归简单,但朱园还是经常出错。孙杰哈哈大笑说:你知道吗?他们说啊,中专生!都是“少脑货”!就说你吧,连男女厕所都分不清,都笑话你书白读了,哈哈!人家撒尿都在路边,哪有小便去厕所的?他们说车站又多个“少脑熊”!哈哈,孙杰笑过又叹口气,哎,车站职工除了接班的、就是退伍兵,我们来之前,全站只有一个学校毕业的,叫曾刚,头发稀少,外号叫“秃子”的那个。他毕业都二十多年了,还是工人一个,混的惨啊!

当年曾刚为什么能去上学?因为他叔叔是村支书,上学不需要考试,全凭推荐。他毕业都二十多年了,他同学有的甚至干了处长了,最差的也是机关干事,可是他呢?小站的道口工!去年了才提个值班员,站长还不放心让他干;混的名誉扫地。面对这样的老师兄,朱园忽然感觉前途渺茫,毕业二十年了,还在看道口啊。

孙杰滔滔不绝讲道,他当年被提拔过,是到教育科当教员。提拔当天晚上,一帮同学给接风,秃子一时兴起,以白酒代啤酒,“汩汩”地往嘴里灌。散场时,他还能摇摇晃晃的站着;刚出房间,他胃里就直向上顶,一股喷泉直涌而出。曾刚在路边吐够了,扶着墙根往宿舍走。

那时海河县街道两旁全是美容店。一个个衣着暴露女人在来回拉客。曾刚喝多了,被一个胖女人拉进去。多少钱?一次50块,那女人甜甜的说,大哥,一个小时啊,让你两次,怎么样?曾刚琢磨着合适。五分钟过去了,那女人哀求道:大哥求你了,放出来吧!让你再玩一次。好!曾刚马上一泄千里,接着喘着粗气说,来!再来一次。那女人迅速穿上衣服,再拿50!曾刚火了,一把抓住她,不是说好的吗?一个小时,两次!这才几分钟啊?!那女人摸摸他的头,娇滴滴的说:唉吆!大哥啊,我明明白白告诉你的,一次50,两次就是100!怪我呀!曾刚知道上当了,气的秃头青筋暴起,放屁!你不讲诚信!那女人脸色一变、厉声大叫:诚信!你他妈的!和我们小姐讲诚信!跑错地方了!不给钱就滚!

“砰”一声,门突然被踹开了,一群穿警服的男子出现在眼前,曾刚傻了,汗哗哗的流着,酒醒了一半,知道自己栽了。他把所有的物品递给警察,仅穿条内裤上了警车。在派*出所的院子里,规规矩矩的抱着头蹲着。拘*留还是罚款,警察让他看着办!罚款就是2000元,一分不少!否则就关几天,并通知单位和家属。曾刚连夜借来钱,不但没少给,反而多给200元,再三叮嘱警察,不要告诉家属,然后千恩万谢的走了。

但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不仅通知了单位,还通知了家属。就这样,曾刚提干的梦破灭了。他卷起铺盖,又回到沙河站。刚放下行李,他老婆披头散发的跑来,秃熊啊!她边哭边骂:你丢人现眼!良心被狗吃了!曾刚见状不妙,吓得一溜烟的跑了。站长也懒得应付,把谢亭找来劝架。曾刚老婆披头散发地坐在铺卷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对谢亭哭诉,我对他可好了,从来不缺他一口啊,这个不要脸的!他还去偷嘴!是饿了,还是馋了?!他就是嫌弃我了,我非刨他祖坟不可,我现在就去!她一脚踢开被子,提起曾刚枕头,一甩手扔进鱼塘,愤愤不平地走了。

曾刚看她走远,眉开眼笑地回来。嘿嘿!还刨祖坟呢?刨去吧!谁怕!不是我吹牛,借她一百个胆也不敢!说着,他接着拿起铁锹,把枕头从水中捞出,边甩水边叫:可惜啊,我那钱啊!2000元、加上200元、50元啊,2250元没有了!但是!嘿嘿,我高兴!谁干谁自在!不干别见怪!哈哈。

从那以后的20年来,曾刚一直没被提拔,始终在道口上班,偶尔去行车室替个班。如今快50了,成天乐哈哈的,和同事开玩笑。车站的事务员李贺,是在他的眼皮下长大的,小时候天天受他的折腾,听说小李4岁时,秃子用绳子拴住他的小鸟,牵着在站台上转。如今,小李都结婚了,休完婚假刚刚来上班,曾刚嬉皮笑脸的往上一凑说:李子啊,娶媳妇回来了?和我说说,新婚感觉怎么样?小李满脸通红的骂道:滚!你个秃驴!说完小李就想走,秃子哪里肯放过他,一把拉住他,拽到行车室前说:你过来!咱们商量个事情,我真的有事情找你!小李无可奈何的问:什么事?曾刚咧嘴笑着说:咱们换妻子不?哈哈哈,换不换?我不嫌小。哈!哈!哈!九毒带着众人齐声哄笑。小李脸红到脖子根,他连骂带捶,拽过秃子帽子,甩手扔到房顶,一把摔倒秃子,骑在他身上,捏着他鼻子问:下次还敢放屁吧?曾刚在他的腿底下尖叫着: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曾刚爬起来,拍拍身上土,又哈哈地笑了一会。他指着小李背影说,这小李子,太不象话了!还没有长毛就娶媳妇,哎,我管不了啊。他乐呵呵地扛来梯子,爬上房顶,把帽子拿下来,在墙上砸砸灰土,戴在没毛的头上,一路笑着走了。

朱园去海河市里参加段安全考试后,看看时间,正好还有最后一列慢车,他把自行车一锁,坐火车去沙河站上夜班,沙河站的夜班,也是从最后一列慢车到达后交接,因为小站职工在这几年有钱后,纷纷去县城买房了,剩下的都是几个困难户。朱园刚刚坐下,发现对面一个红脸大汉,醉醺醺的坐在那里,看着有点面熟。正想着,红脸大汉看了朱园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弟弟,你是朱园吧?朱园寻思一下,想起来,他就是李双平,也就是九毒,给自己指厕所的那位。哈哈,朱园兴奋叫道:李哥好,你去上班?多关照啊。李双平呵呵一笑:弟弟,你怎想到铁路上班的?嗷,知道了,分配来的。是啊,朱园解释说:上了铁路学校,就进了铁路大门,如果不在铁路干,还要交培养费呢,前年听说一个女生出国,交了一万元才让走的。

九毒一拍大腿,感慨说道:弟弟,你知道我是怎么来铁路的吗?哈哈,我是被一个老娘们骂来的。当初我是在化工厂上班,那里遍地美女,哪像沙河站,一个和尚站,成天不见一个女人,地上爬个母蛤蟆,秃子都能看半天。唉吆,那个厂啊,美女多的让我眼花缭乱。我就因为看了个老娘们两眼,被骂走的。其实啊,我根本没看她,是看她身边女儿的,哈哈,那个老娘们开口说我骚,被我稀里哗啦的骂她一顿,结果捅了“马蜂窝”!惹个出名的泼妇!妈的!骂了我整整一个星期,每天都端着茶杯来找他,坐在车间门口,穿着背心,甩开两个大腮帮子就骂,吓的我再也不敢来上班了。正巧铁路招工,他就报名到沙河站来了。

人的命,天注定,九毒琢磨道:铁路还不错的,弟弟!他喝的太多了,又大发感慨说:听说你同学都分在机关了,至少在大站吧?边上有人随声附和道:哪里都一样,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九毒听了嗤之以鼻,哼!他毫无掩饰地嘲笑道:骗傻子的?给你阳光就灿烂了?埋在土里,还发光?!哼!烂成泥,也不会发光的!谁有福谁享!他们怎么不来小站,唱高调!说的朱园面红耳赤的,无言应对。九毒见状,连忙拍拍朱园肩膀说:我不是说你的,咋还脸红!哈哈!

九毒话题一转,凑到朱园耳边问:那个电化厂长的女儿,是你同学吗?他见朱园没说话,舔舔嘴唇说,听说很漂亮,你知道她家里多富吧?光跑运输的汽车就三十辆,自己还开个分厂,你要是把她追到了?告诉你啊!少奋斗二十年啊!弟弟!旁边有人路过,朝李双平喊道:九毒!发什么感慨!九毒回头一看,立刻眉开眼笑说:唉吆!秘书长!你过来。朱园不知道秘书长是什么,感觉是个外号,不过这个外号算高雅。这时,一个黝黑的男子走过来,他提着包,笑眯眯的坐在九毒边上。

我正想找你呢,九毒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昨天我路过你家,看见你老婆了!她可厉害了!翘着大屁股,趴在桌子上,一晃一晃的!手里还拿个大圆棍,在一前一后的推啊,知道在干什么吗?!那个被称作秘书长的人,见他没好话,哈哈一笑说:走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九毒一把拉住他,你才没好话,知道吗?!她正擀面条呢!对吧?你昨天是吃面条吧?是不是?他看秘书长点点头,眉飞色舞的讲道,这就对了吗,你老婆对我说话,可温柔了,说弟弟别走,我下面给你吃,哈哈哈!我能吃吗?哈哈哈,朱园也大笑起来,他发现九毒太能吹,芝麻到他嘴里,就吹成了西瓜,西瓜到他嘴里,就能吹成月球。

这时,有人叫他徐阳,朱园才知道秘书长的名字。九毒见他还要走,立刻从包里拿出一个排球,仔细一看,不是排球,是南方的椰子。朱园见过,不过没吃过。只见他拿着椰子,神秘地对秘书长说:这是大象的蛋,见过吗?没看过吧!朱园笑而不语。九毒严肃的说:秘书长,我今天去动物园看大象,一只母象憋不住了,在草地上趴了一会,象下了一个蛋,我趁管理员没注意,冒险把他偷来了,弟弟,我二十块钱卖给你,怎么样?秘书长接过椰子,仔细看着,惊讶地说:这象蛋还真大啊!只见他晃了晃,好像听到水声音,真是大象蛋啊?!给我了?九毒一把拦住他的手说:给你?不可能?我担多大的风险啊!我问专家了,放在被窝孵两天,就出小象了,你想要,至少给十块钱。行,行,秘书长点点头,把象蛋装进书包,露出两颗大牙狂笑说:你上次打牌,还欠我十块,忘了吗?九毒一愣,他早把欠钱事情忘脑勺外了,看样子真有这事,他立刻大大方方地摆摆手,装作心痛模样说:好!算你狠,扯平!虽然我舍不得,可我没时间伺候它,拿滚蛋吧!秘书长如获至宝地搂着书包,喜笑颜开地说:下次我去你站,给你带瓶好酒啊。九毒再三叮嘱道:千万不能见光!一定要好好孵啊!我们下车了。九毒刚下车,就幸灾乐祸的对朱园说:我兄弟在海南回来,给我带来两个椰子,他娘的!又涩又苦,比猫尿还难喝!正好给他,拿回家抱窝吧。他一头钻进宿舍,头也不回的对朱园说,有调车作业不要喊我啊,让站长干,我睡觉了。

朱园换好衣服,看见老师谢亭正在搬砖。他每天骑着摩托车,早早的来到单位。今天看见食堂的水池被碰坏,拿出瓦刀,和了点水泥,敲敲打打, 把水池垒好。接着压了压水井,感觉压水井的垫片漏气,从废旧自行车胎上剪下一块,换下旧垫片。倒入一碗水,上下压了两次,水流“汩汩”的流出,才放心来到行车室接班。他看看钟,还是提前了十分钟,掏出上岗证,摆放在控制台上。

他改和毛卫一个班,毛卫虽然也是个退伍兵,但是他没有摸过枪,在部队当饲养员,喂了四年猪。当兵四年,用他自己的话说,喂猪上千头,自己没有长肉。他两人虽然是老师,但朱园没把他放在心上,寻思着铁路上的东西都学过。谢亭看透他的心思,指着保留车说:去,你把风管摘开。哈哈,简单!朱园来到车钩前,左拽右拉,两个风管就是摘不开。只见谢亭来到车钩侧,跨出右膝,一手一个风管头,左手下压,右手上抬,“砰”的一响,风管猛地摘开。朱园按他方法,试了三次才成功。他擦擦额头的汗,发觉所学的东西,现场根本用不上。

徐阳拿了象蛋回到家,躺床就睡,他把象蛋用棉布包了七八层,放在脚头孵化。他算了一下时间,晚上孵一夜,明天上夜班,白天还能孵,后天就能出小象了。第二天早上,他的老婆在厨房做饭,徐阳小孩姨来了,他老婆姐妹多,最小才上小学三年级。她进门就问姐夫呢?在孵象蛋呢,姐姐神秘地说:有人送给我们一个大象的蛋,他象宝贝一样在孵呢,还不给我看,明天啊,你就能看见小象了。小孩子只见过鸡鸭蛋,谁能见过象蛋?怎么办?那就摸摸吧。她蹑手蹑脚的来到床前,秘书长还没有睡醒,她把手伸进被窝,来回的摸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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