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叹息桥 - 吃栗子的喵哥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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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康星星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看周月的眼睛,周月说他像个扭扭捏捏的小姑娘,而她自己是强抢民女,不,应该是强抢民男的恶霸。

每当这时康星星总要辩解一番,说他没有不好意思,就是周月看他的时候他恰巧在看别的地方。

“那你到底是愿不愿意?”周月学人鱼公主的样子躺在沙发上,自来卷的长发也和碧蓝大海里生长的海藻一样缠绕着她白皙的胳膊和纤细的腰,就是这公主一个劲儿往嘴里塞吃的,不大优雅。<

康星星坐在她身前,笑得像个待嫁的小媳妇儿,盯着电视看了半天才鼓足勇气回头看她。

阳光下他又变成黑金色的铜人,绒密的睫毛也是金色的,扑棱扑棱,喉结上下滚动,看她的嘴,脸颊,最后停留在她眼睛,说:“愿意。”

就这样,他们的初中生活还算风平浪静,那时候小升初按片区划分,审计署家属院的孩子都分到市里一所重点初中。

但分学校归分学校,分班的时候还要通过一次语数英的测试,康星星和周月以优异的成绩分到了重点班,重点班有三个,康星星姓康,首字母靠前,分到了十三班,周月十四班。

好学校不是没有小混混,而是好学生和小混混之间泾渭分明,学校极度重视好学生,并彻底放弃小混混,因为小混混的家长要么也是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要么就是有头有脸的大混混,前一种孩子扶不上墙,后一种孩子不仅扶不上墙,还惹不起。

但无论哪一种,最好的办法就是惯着,也挺好,大家都开心。

教导主任是一个中年男人,大家戏称他为“地中海”,长得五大三粗,头顶油光锃亮,一身黑色皮夹克,平日里拎着教鞭四处晃悠,看见角落里搂着亲嘴的就一脸嫌恶地咳两嗓子,看见校门口打群架的就冲领头的狂吼:“滚出去打!”

放学了他就背着手站在铁门旁边,于茫茫人海中一把薅住某位葬爱家族成员的刘海,把人薅出来骂:“你被雷劈了?啊?一学期就没见过你左脸!明天必须让我看见你左脸,否则全给你剃光!”

完了再给人屁股上不轻不重来一脚,“还葬爱?葬了你!”引得一片哄笑。

所以到最后这教鞭也没真落到谁身上过。

对女生呢,他可以说是完全忽略,眼睛像跨越障碍物一样从她们脸上跨过去,小丫头片子有啥看头?满脸青春痘,肥得像打了激素,要么瘦得像竹竿儿。

但除了那么一两个,尤其是重点班一个小丫头,每回课间操都惹得人多看两眼,不看不行啊,那太阳底下白得发光,巴掌小的脸,眼睛又圆又大,到了眼尾一个上挑,这还只是灵动,要命的是那乌黑卷翘的长睫毛顺着眼尾一并飞上去,大有飞入云鬓之势,灵动一下就成了妖媚,妲己要活了也不过如此,混在人堆里跟着节拍做动作,一样的动作别人做都干巴巴得像枯木,只有她,身姿曼妙得像在跳舞,校服也成了水袖,一弯腰露出半截雪肤,哎呦……这长大了可还得了?

如此一想还真怪不得纣王,有这样的美妃,试问哪个皇帝不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课间操一堆老师凑一块儿,一个个威严肃穆地背着手站在操场边,可嘴里头的家长里短不比村口大妈少,看着操场上乌央乌央的学生,穿一样的校服,跟着一样的节拍做一样的动作,还不知道自己在敬爱的师长心里早就被分了三六九等。

“哎,十四班那学生,叫周什么?”教导主任抬着下巴往操场那一头瞅,教鞭一下下轻敲自己的腿,装着不经意地问。

“周月。”旁边老师扶一下眼镜,瞥一眼他油亮的地中海,都是男人,心里想啥能不知道?但到底是文化人,看破不说破,只悠悠道:“还有个哥,在十三班。”

“哥?亲哥啊?”教导主任收回眼珠子,诧异地看一眼身边人,90年代计划生育多严呐,尤其是北方,“亲哥咋没分一个班?”

“对啊,亲哥啊,没分一个班是姓不一样,她哥姓康。”

“她妈姓康啊?”

“没,好像跟奶奶的姓,说是怀她哥的时候俩人没结婚呢,也可能是后头还想生吧,嗨,不知道,黑社会的事儿谁知道!”

“黑社会?”教导主任牛眼睛瞪老大。

那老师又扶一下眼镜,挑挑眉,眼睛在主任脸上轻飘飘扫过,似嘲讽似无奈地笑一声,“对啊,不都说了姓周了?周天成,她爸是周天成。”

得,是惹不起的大混混没错了,在一般老百姓眼里这种人可比当官的吓人,当官的退休了人走茶凉,这种人就算死了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那帮兄弟今天给你门上泼一桶红油漆,明天去幼儿园门口抱着你闺女让叫叔叔好,这谁不怕?

主任听了直皱眉,那老师还不放过他,接着幽幽地补刀:“她妈妈,戴燕,听过没?就把西城区一孕妇打进icu那个,啧啧啧,这种女的谁见了不怵啊。”

小地方就那么点儿人,他们比戴燕也小不了几岁,多少听说过,年轻那会儿就是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一个。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大混混和小混混生了个宝贝疙瘩好学生,也属实是负负得正了,一家三口把三个角全占了,哪个都得罪不起。

“所以啊……”老师拍拍主任的肩膀,“绕远点儿吧,能别搭茬就别搭茬,这个女生以后是非多着呢!”

说完了再远远地看一眼,他是教重点班的,漂亮到这份儿上又成绩优异的女生他也带过不少,就两个结局,要么站在金字塔顶尖叫人尖尖摘走,要么零落成泥碾作尘,没别的。

作为老师他希望学生好,可人这一生啊,别说他一个小小的数学老师了,有些事就连她自己也做不了主。

而此刻的周月还什么都不知道,她一边做操一边头晕目眩,上课还记得牢牢的数学公式,下课铃一响就被打碎成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像浮游生物一样在脑海里漂,太阳一晒彻底蒸发。

她踮起脚尖看一眼康星星,狗东西做操也一板一眼,白t恤蓝校裤,衬得他更黑更壮。

他太高了,只能站最后一排,在她左后方,一脸风平浪静,举手投足都笃定,肯定是毫不费力就学会了所有东西吧?哪儿像她啊,脑子乱成一锅粥了都!他咋就这么厉害呢?

他看见她

,板着的脸一下子就笑开了,她很少离这么远看他,猛地一看也有些愣神,原来他变得这么好看了,狭长的单眼皮利落得像刀刻出来的一样,高鼻梁,厚嘴唇,一笑喉结滚动,五六岁那会儿黑猩猩一样返祖的大白牙现在尺寸正好,明眸皓齿,俊朗如星辰。

周月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倏的一下就坠入谷底,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转过去,康星星被她瞪得莫名其妙,慌乱地看她的背影,动作也全乱了套。

放学了,周月和康星星总会留到最晚才走,走上叹息桥。

天黑了,路灯亮了,灯光像揉碎了的星星洒在水面,风一吹就粼粼闪耀,青石桥挡住了灯光,也挡住了世人的眼睛,没人看见他们紧扣的十指。

隔得远的人在岸上看,也不过是两个小孩儿从桥上缓缓走过,都看不清脸,就看见女孩儿趴在桥墩子上,头晃来晃去地欣赏水里的倒影,男孩儿傻笑着看她,像拾了一个宝贝,这宝贝光看着就足够让他感到幸福。

水面上偶有清亮的歌声荡漾,那女孩儿嗓子也像水一样软,悠悠地唱:“一地灿烂的黄昏……像你指甲的颜色……”

她垂眸,微微抬起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偷看他的指甲,再娇柔地笑着看他的脸,唱:“它曾那么紧紧抓住我……多美丽的伤口……”

“回忆像一座古城

回荡你我的笑声

尽管城外呼啸沙和风

如果我不走

悲哀就侵犯不到我

你知道活在过去有多好

所有快乐我在未来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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