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拥抱
第22章拥抱
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些恍惚，宛如时光倒流，又回到了小时候我帮向阳打架时的情景。
向阳从小体弱多病，个子矮小，偏偏嘴上又不带把门的，老是惹事，因此常常被人欺负。
记得有一次，他被人家追到了家门口，边哭边跑：“你们给我等着，我去叫我爸！”
恰好那天，只有我在家。
闻声，我拖着扫把就冲了出来，对着那几个小屁孩儿就是一阵乱舞。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这还不算完，我给向阳收拾了几件衣服，硬拽着他去那群人的小头目家里，将他往屋里一推，声泪俱下。
控诉他们如此欺负我哥，将他欺负的连个子都不长了。总之，向阳以后就跟着他们家了。
向阳简直吓傻了，不哭也不说话，傻呆呆的站在那里。
周遭看热闹的大人们，个个哈哈大笑，从此赠予我‘向蛮子’的称号。
其实，这大概也是我‘向蛮子’的人生巅峰了。
再后来，一天天的长大，我也变得越来越怂，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
今天，因为我爸，我似乎又找回了当年的那种豪情壮志——欺负我可以，欺负我家人，没门！
见我态度强势，不像是好惹的主儿，看热闹的人们又开始劝电动车男：“哎呀，小伙子，你就服个软道个歉吧！人上了年纪，做事情就是一根筋，你那样说话也确实没礼貌没教养。听大家的，这事儿甭管怎么说，你都不占理。道个歉服个软这事就算了吧！”
电动车男郁闷地嘟嚷一声：“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
他转过头来，对我爸说：“对不起嘛，老人家，我也是被你气到了才会口不择言。我是无心的，你老大人不计小人过，行了吧？”
我爸垂着头不吭声。
我看他身体确实没有受伤，心里又惦记着我妈，也不愿意再纠缠下去。于是，挥挥手，对电动车男说：“你走吧，下次骑车小心一点，你自己看看这里是人行道，这是电动车该来的地方吗？自己做人要厚道！”
电动车男骑上车，行出几步，回过头来不甘示弱怂我：“你当儿女的，也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不要让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在外面四处晃悠，出了事情，不是害人害己吗！”
我郁闷的要命，只觉人有时候倒霉起来，真的是喝凉水都会被呛死！烈日当空，我热得满头大汗，再看我爸也是一样的狼狈。
周遭看热闹的人，听了那个电动车男的话，大概也以为我爸病的不轻吧，都在说：“姑娘，赶快把你爸领回去吧，天气这么热，等下别真的晒出病来才不划算！”
我没有说谢谢，牵着我爸，走出人群往医院的方向走。
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这种看热闹的心理，许多时候，你看的只是一个热闹一个故事。但是，也许对别人来讲，那是致命的一种经历。
走出一段路，我爸忽然对我说：“暖暖，我没有神志不清，真的，你相信我，我刚才很清醒，是他的车速太快，我没有躲开。”
我说：“我知道，和那种人咱们也没法儿说理去，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也觉得爸爸很没用？”
我爸微红的眼睛，让我心里泛起了难言的苦涩，那滋味儿跟吃了酸果子没什么区别。
我紧了紧他的手，很认真的说：“爸，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你，现在你依然是我头顶的一片天。只要你在，身体健健康康的，那怕什么也不做，就站在那里，我也觉得心里无比的踏实。只要你还在，我就知道未来的路要怎么去走。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你一蹶不振，就这样把这个家扔给我。爸，你是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就是个窝里横。其实我很胆小，很懦弱，我抗不住事……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稳住了！不要让疾病把你的意志压垮……”
我停下来，双手摸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爸爸，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请你答应我，当觉得有些事情很难面对，下意识要逃避的时候，请你想想我，想想朵朵，好不好？”
我爸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有两行略显混浊的泪从他脸上滑落。
直到走到医院门口时，他嘱咐我：“刚才的事，不要和你妈讲。”
我说：“这个我知道，肯定不和她讲。”
他又说：“爸爸会尽力的，爸爸也怕自己不行了，真疯了傻了……其实我也很害怕。如果真的到那一步的话，你就不用管我们了，爸爸不怪你。”
我问他：“你觉得你从小养大的女儿，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吗？”
他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从小到大都没有给你太多的关爱，却让你承受这么多。”
我拥抱他：“那从今天起，多关爱我一些吧！为了我，坚强起来！”
……
我们输完液已经是晚上8点。
严徐来带着朵朵没办法开车，所以他先打车到医院门口，然后接上我们一起回家。
一路，他一句话也没有。
我想，也许今天他真是被朵朵折磨的不轻。
刚到家一会儿，英子发信息问我：“今天情况怎么样？”
我把医生的话，还有今天我爸发生的事情，包括我的心路历程，一古脑儿的跟她讲了一遍。
英子听完，一阵长叹短嘘。
她说：“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算命先生，我觉得你们家频频出现这些奇怪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蹊跷。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帮你约约，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英子受她父母影响，很迷信这些东西。
要是搁以前，我肯定一口就回绝她了。
但是在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事，是可信或者不可信的。
反正现在我们这个家的处境，已经糟糕的不能再糟糕，去看看又何妨？
就当是给自己寻找个宽慰的理由，总好过摸黑往前走，心里随时沉得像装了一块石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