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混乱

第11章混乱

我拿出手机打给我爸，他的电话没有打通，我想也许是在慌忙中，他没有带手机。

我又打给严徐来，他在忙，说没有看到我爸。我当时也没有多想，饭店的人那么多，没看见也很正常。

正好这时，小姨，大姨，还有几个舅娘，给我妈送饭来，随便替我回去处理剩下的事。

我匆匆赶到饭店，大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老家的亲戚朋友，拉着我又是一通安慰。

我不停的鞠躬，感谢，热泪盈眶。

许多面孔，都已经苍老，面目全非，好多人我都不认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但他们却能清晰的叫出我的名字，能够说出我和向阳小时候的趣事。

这让我有些感慨万千。

我的老家在清水镇边上，一个偏远的山村里，条件特别恶劣，至今公路都没有修通。

我记得，我和向阳南下的前一天，跟着父母下地干活。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为家里做事了，所以，挖地挖的特别卖力。

一天下来，手掌上磨出好几个大血泡。

走的那天早上，我站在村口，望着身后笼罩在雾气里的大山，暗暗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山村里了。

当时觉得，那里除了我父母和奶奶以外，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留恋。

我很快就会把他们全部都忘记。

事实也是如此，在外这么多年，我很少提我的家乡。到是向阳，每次见面都会提，他和村里好多小伙伴仍保持着联系，能清楚的知道他们的近况。

有时候，我觉得我大概是个绝情的人。

如今，时隔10多年，因为向阳，我与家乡人以这样的方式再相见。看着每一张陌生而亲切的脸，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现在的我，在他们面前，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听话懂事的小姑娘。

他们安慰我，帮我出主意，规划我父母未来的生活。甚至还有几个婶婶伯娘，听说我又生了孩子，专门给我送了自家鸡生的蛋。

我认真听着，不停点头说好，谢谢，心里被感动与感激装的满满的。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一个人不管在外漂泊多久，安身何处，根始终是会留在生养的地方。

剪不断的乡情，让我的心变得有些柔软。我暗暗下决心，要和向阳学习，以后也要经常回老家走动走动。

老话说，人不能忘本。

从前，是我薄情了，为此，我感到很羞愧。

……

送走所有的亲戚，已经是下午三点。

我的大女儿晨晨来向我告别，也许是大人教他的，她有些羞涩的对我：“妈妈，你要坚强一点，好好照顾自己，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

对她，我是愧疚的。

和严徐来结婚时，我们还商量过，以后有条件了，如果晨晨愿意的话，就把她接来一起生活。

这一刻，我明白，从前我无能为力，以后，我更做不到了。

我用力的拥抱她，带着微笑：“我亲爱的宝贝，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乖乖听爸爸妈妈的话，好好学习。”

我很想对她说声对不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想，就让她怨我吧，有时候怨恨要比无望的思念好过的多。

今生注定，我是欠定她了，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不值得她思念难过。

我对前夫和他的妻子真诚的说：“晨晨就拜托你们了。”

他妻子是个大气的女人，轻轻抱我：“别想太多，我也是当妈的人，不会亏了你女儿。你自己多保重。”

至于前夫，他叉着腰看我，嘴角是若有似无的笑容。

也许此刻他心里是痛快的吧，离开他，我的下场如此凄惨，这一定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吧？

其实没关系，我一点也不介意。

向阳走后，我未开的那几‘窍’好像一下就通了，许多事情都能茅塞顿开。比如，能理解并接受，人性都有阴暗的、不为人知的一面。

包括我自己。

……

来不及伤感，我把朵朵喂饱以后，交给小舅娘，又和严徐来匆匆赶往医院。

在路上，我才想起我爸来：“刚才，看到爸没有？”

“没有啊！”严徐来皱眉说：“这一天，我都没有看到他，我以为他在医院里陪妈。”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好像要发生点什么事情。

但我又安慰自己，没这么倒霉吧！

我虽然是个无神主义者，但却一直觉得，冥冥之中一定是有一个人，在掌握着芸芸众生的命运。

我想，那个人心里一定是有分寸的，不会把所有不堪的事情都要一起压来。奶奶常说，人是三节草，不知哪节好。

如今，我们家就正处于溃烂的那一节，稍有风浪，就会分崩离析。这不符合天道，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向阳身后事的结束，一定也是我们这个家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