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花沉夕这个名字,她从来没有在花家听说过,想来应该是过去一个普通的弟子。
花乔乔顿了顿,翻了一页,泛黄的纸张上空无一字,接连翻了好几页,相同的情况。
“只是一本无字书?”花乔乔纳闷道。
毕竟,刚才的一切至找到这本书之前,都顺利得近乎诡异,相当于冥冥之中花沉夕的引导,可这最后只是一本无字书,怕是说不过去,难不成自己并没有发现它的奥秘?
花乔乔取下身旁放置的灯罩,将书页对着幽蓝的云晶移动映照着,并没有任何变化,她又使了一个火诀,食指间冒出烛火大小的火焰,将它险而又险靠近书页,与书页隔着距离划过,同样没有字迹印出……
之后又用了几个办法,又是水浸湿、又是取小刀剐层……
忙了半天,花乔乔看着第一页有半面被自己折腾的乌漆墨黑,又阴湿湿的,半点变化没有,不禁心累扶额。
她喃喃道:“或许根本就是假的?哎哟……”她又捏了自己一下,疼得直朝发红出吹气缓解疼痛。
“算了还是先下去抄书吧,关于花沉夕此人等出去了问问哥哥吧!”
她将宽板上摊的试验物体收回,一个心不在焉,手触上了一个尖锐的物体,她低头一看,食指被搁在那的小刀划了一个小口子,正汩汩流着血液。
“倒霉……”她蹙眉将书本搁在膝盖上,从储物袋里挑捡着止血丹服下,瞬间血液止住结痂,不再疼了……
花乔乔满意一笑,眼眸低垂,笑意止住,她蹙着眉道:“把书给弄脏了。”
血液擦尽,她正打算唤书云,视线一低,又落到了方才那本书上,空无一物的书面缓缓出现了两个小人,红色的线条勾勒了意味深长的一副画。
一个精致的少年、一个线条简陋的少女。
少年倚坐在巨大龙骨架上,低头凝视着孤零零站在地上,周身无一物的少女,右手朝着少女伸出,嘴角上扬。而少女脸上无一表情添画,仰视着少年,身侧的手微微抬高,却终究还是没有隔空搭上少年手的意思。
若这少女是花沉夕的话,这个少年应该就是她口中念的阿渊了。
“这封面有点意思,按照方才梦中所见,花沉夕应该是恨不得去找她的阿渊,但这个封面竟是如此犹豫不决,到底是何事情阻止了她?阿渊的面部是显然易见的喜悦,而花沉夕给自己画的却是无脸……既没有快乐……也无悲痛……”
花乔乔翻开扉页,此时扉页上多了几行红字。见到红字的刹那,她不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念了出来。
“看到这本手札的你,我不知你是花家后人还是其他人,只是若能看到这一行字,说明你已经去过了龙血湖,见到了阿渊,他可安好?”
花乔乔顿了顿,想着龙血湖并没有阿渊这个人,花沉夕为何这么说?
她想不通,翻了书页,继续道:“他还是老样子么?是不是臭着脸在拆自己的骨架玩飞镖,一根根扎在草地里?亦或者,悠闲无虑地躺在骨架上,数着天上的飞鸟?亦或是……”
草地?飞鸟?花乔乔觉得自己去的龙血湖跟花沉夕去的仿佛不是一个,是叫法错了,还是这些年,龙血湖变化?
若是变化,是不是又与花沉夕有关?
毕竟,花乔乔能从这些只言片语猜测联想,花沉夕去尤龙秘境的时候进入了龙血湖,遇到了阿渊,而阿渊似乎是一条龙?
她喃喃道:“他或许还是个寂寞的龙,不对,他也不能算是龙了,花沉夕说他的骨架,那阿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书中龙血湖只浅浅记载了,是万年前一头叫做萝的魔龙,他心头血滴落幻化成的湖泽,平日里与寻常湖泊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等发现那湖中血线时,才能知晓这是修士避之不及的龙血湖。
“阿渊是那头魔龙?可魔龙已经死了……况且龙骨架我也未有在魔萝世界中看到……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并没有走到那处地方……”她咬着拇指沉思,发散思维联想起来,“按照封面所画,以及花沉夕的言语,阿渊遇到了进入龙血湖的花沉夕,并且对她有了好感,可之后因为一些事,花沉夕离开了,阿渊却无法离开,只能一直在龙血湖中等着她,而花沉夕应是给了他一定会回去的承诺,但显然故事最后,花沉夕永远也没有回去。”
想了一番,花乔乔内心激动不已,翻页验证自己答案,可看到下面红字轻淡了许多,不禁蹙眉念道:“哈,不知不觉话多了起来,整日躺在床上,难免话就多了,卧室倒是日日有很多人来看望,不过我不想同他们说话,我一说话,阿娘便要哭了,不管说什么,想想也就只能憋在心里,想着阿渊……以前,阿渊见我,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快乐有趣的,若我病好了,就去见他、就去见他……”
花沉夕病了?没想到这一点的花乔乔,心中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浓重,她不及细想,连忙翻页,接下来的几页字迹潦草,大多是怀念阿渊的话,前几页倒还提了自己病情,像是还怀有希望,到后面除了阿渊,她再也不提自己身体相关了话了。
但虽然不提,但看者自知。她叹了口气,心想:花沉夕的病越来越严重,到了连写字都没法的地步,往后一页页看去,这哪是写字都不行,是语句毫无通顺,就像写得人写了一句后面睡着了,隔了很久才添上一句,与前面牛头不对马嘴,一点关联都没有,只是记录下了她那一刻最想说的话。
捻动到书页后封皮,页数到了最后,封皮上沾着红色的血,触目惊心,一面只写满了三个字——对不起。
一笔一划,写得认真极了,隐约又可以看出娟秀的小楷,漂亮的字,不是回光返照中的绝笔,便是以最后气力心神写了无数日子,攒成的一页纸的歉语。
“这笔墨是红墨不成……”
她靠近轻嗅,隔着很久日子,依然能闻出淡淡的血腥味,并不是什么红墨,花沉夕以血书写了这手札,可为何只能是去过龙血湖的人才能看?她用了什么办法……
半死不得其解,花乔乔合上书,看着相隔数十米的地面,心情颇为压抑地坐着,手指上的伤口已经疤痕全无,痊愈了。她的心却像是留下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纹。
因着花沉夕的事,也想着白萧乐与自己的事。
“你在这上面做什么,还不快下来。”
花乔乔低头望去,笑道:“哥哥,你怎么来了?现在已经早上了么?”
花肃摇了摇头,看着坐在书云上蹦跳到自己身旁的妹妹,道:“现在只四更天。”
也不回答她为何而来,只是两人走到桌案前,花肃坐在了她抄书的位置,拿笔沾墨,蹙眉凝视着纸上她抄写的内容。
花乔乔悟了,乖乖在旁边软垫上坐下,两手撑着脸颊,望着哥哥,笑道:“哥哥来帮我忙?”
花肃只瞥了她一眼,道:“乔儿,你的字……”
“哎呀,我好困呀,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哥哥既然来了,就帮帮我吧!”她连忙打了个哈切,半眯着眼,讨好地笑。
花肃无奈摇了摇头,看着睡眼惺忪不过一会儿沉沉睡去的妹妹,取了一条毯子披在她身上,低下头,眉间微蹙,艰难地模仿起她的字来。
虽说是帮助妹妹眷写书稿,但为了做到精益求精,不让二伯发现端倪,花肃自然是要做到大体看上去,字迹没有太大变化,呈现一种和谐的映衬,这对他是个难度……
花乔乔正做着甜丝丝的梦时,脸上一阵轻痒,她转头避开,那痒牛皮膏药似的追寻着她,一下子郁火烧心,她睁眼斥道:“阿乐,别闹了!”
喊完她便僵住了,脸上是有一只手在捏自己的脸颊,顺着看上去,是脸色黑沉的花肃。
他道:“阿乐?”
她哈哈一笑,凑过去看哥哥写得字,道:“哥哥的字与我的好像呀,不愧是兄妹!”
花肃黑沉着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写得字,深深地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