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夜中冲突(五)
于忠等人进馆之后,便见馆中奴婢和军士乱作一团,有的抱着水盆,有的提着装水的水桶,有的手里甚至还抱着几个水壶水盆来往奔跑。
于忠抬起头,朝着已经库房方向看去,见还没有火光冲天的迹象,心里安了一些。
“黄县尉,我等去库房,柴房就托给黄君了,可否?”
库房那里还有不少财物,他可不敢让黄回去那里,不是担心黄回不知轻重,而是怕他的下属受到财物诱惑,手脚不干净,趁乱各携脏私,甚至集体哄抢。现在火势如此,他们动起手,那些买来不久的奴婢难保不会参与,到时候就可能抢了东西然后一哄而散了。
“自当尽力。”
黄回心下暗喜,因为之前他来查看庆义馆时,发现采访距离囚禁刘文远的监房更近些,正合适他为乐盛等人提供掩护。
库房处于一个单独的院落,与前厅有距离,于忠让随行人等人各自去找装水器具,拿着去水井汲水后,飞速朝库房跑去。刚到院门外,就见从门里奔出一个人,对方看见于忠,呼道:“将军,出事了。”
于忠看过去,认出这人是当初去军营挑人的时候,由他在武卫中友人推荐的,一个出身于京兆韦氏的子弟,叫做韦韬的,本在关西雍州做个行参军,两年前调到平城。路上他也出于面子关照了不少。
“还有什么事?”
本来因为拿到刘文远供状,于忠还兴奋不已,却不想突遇意外之事,心里面暗恨自己时运不济。这次别说立功,只怕是功过相抵,甚或功不抵过。
因为刘文远的供状迟早能拿到,但是火灾却是在他留守的情况下出现的,对此他难辞其咎。但他也自觉的冤,之前已经仔细查看吩咐过了,没想到还是没能避免。因此言语之间带了不少忿忿之色。
韦韬没察觉到他的怒气,自顾自说道:“于将军,郑秘书和刘黄门受伤了。”
“受伤···伤在哪里。可有大碍?”
郑道昭和刘腾一起来清点库房录簿他是知道的,刚刚急切间还没想起他来。
“属下等是在外檐下找到的郑秘书和刘黄门的,当时已是昏迷不醒。看起来或是为人打晕的,又吸了不少烟瘴,一时半刻尚未醒来。”
难道真是东冶狱的贼人潜进馆了?
于忠心里暗惊。如果真有人潜进来,还伤人纵火,那他这个监管护卫就责任大了。
好在殿下不在馆内!
于忠给自己找了个安慰,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院。远远闻到一股重重的绢布烧焦味,但见几个军士头上缠着湿了水的毛巾,边咳嗽边抱着绢布等物冲出库房,然后以陈夫人为首的女婢将这些绢布物件堆放在院墙下。
映着闪出的火光,在院墙下的地上,稀稀拉拉堆着抢救出来的绢帛、纸、药材,却不见什么制钱。库里的制钱多是永明新钱,比起汉五铢轻薄不少,行市上用这种钱,会被折算,并不受欢迎。
此时郑道昭正躺在一棵矮树下,身下垫着一件衣服,整个人在乍明乍暗的火光下甚是显眼。
于忠上前去就着火光,仔细检查一下郑道昭周身,发现在脑后部有处肿胀,红紫相间,看起来像是刀环所筑,除此再无其他伤口。再看下刘腾,见他也还活着。
“韦韬,你先将郑秘书、刘黄门送到前厅。”
火情紧急,他也顾不上郑道昭两人,知道他没什么大危险就行了。先把火扑灭才是正理。
用刀从衣服上割下一大块布,放在木桶里浸透水,然后连头脸一起蒙住,只露着眼睛和额头后,于忠冒着炙热的火光和浓烟,猫着腰进了库房。只见库房里面四角起火,连两根横梁上也烧起来了。原本存放在这里的各色布料,纸张都成了助燃物,地上满是纸屑和布料烧过地残迹,踩一脚便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纸屑和布料的焦臭味混杂着木料散发出的毒气充满了整间屋子,呼吸间颇觉不适,再加上高温聚集不散,温度越来越高,只在里面待了几个呼吸,于忠就觉得异常难耐。
看了看还有不少还没烧掉的什物,于忠退出库房。心里清楚,这个库房火势已成,几乎可说灭不了了。现在只能想办法不让火势扩大,烧到其他房间。
以这库房的火势,前后多最不过一刻时左右就到了难挽境地,显见是故意纵火。
将蒙着头的布拉下来,于忠看了看库房厚实的围墙,对几个正在忙活的军士说道:“火势甚盛,再进去过于危险,余物不需再搬了。你们几人速去找些长木,看看能否先把左右围墙推了,先断了火源,不能再烧了其他房屋。”
又对陈夫人道:“烦请夫人去把殿下居用什物,衣、书等都清简一下,搬去前堂。这里火势猛烈,只恐延及内院,还需早做防备。”
陈夫人听了于忠所言,不及施礼,匆匆与几个婢女往内院去。
虽然知道库房已经不能保全,但于忠也没有真的打算躺平。等打了水来的军士来了之后,先让他们将水全都泼到绢帛布匹这些易湿的物品上,这样等火势完全平息后,说不定还能找出一些能用的。
安排好这边的事情,于忠出院到了一巷之隔的内院,见陈夫人早已经和众婢女清理好拓跋慎日常物件,不在院中,只有几个婢女在井边忙着打水送水。这才才往柴房去。
······
再说丹阳丞陆嵩之和建康令袁昱得了黄回的回报,知道计策成了一半,现在到了他们去助阵的时候。
“二公可谁去?”徐文景一双眼,盯着陆、袁二人,炯炯有神,问道
陆嵩之迟疑一下,说道道:“袁令先去吧,若是冲突,速派人告知我,我自不会让你一人独当。”
袁昱拱了拱手,也不答话,谁让他官职排位比陆嵩之小一点呢,自然该他先去。
给陆嵩之留下十人护卫,袁昱自带三百吏役,推、拖着水车、冲车,一路“吱吱嘎嘎”地到馆外。
从袖中拿出庆义馆地图,就着侍从递上的灯笼,袁昱查仔细看了看地图,与几个侍从和管理从车队和水车队的吏役长走到馆后,看了看隐约倒映在墙壁上的火光,道:“馆门阶高门狭,不能进车。你等先用冲车推倒外墙。。。”
想到不知馆内有几处火情,馆内有不少地方不便水车、冲车通过,便道:“将馆后墙尽数推倒。水车跟进。尽快将火扑灭。”
随着袁昱一声令下,两台冲车和七八辆水车被推了过来,调整好方位,几十人推着车辕、车轮,齐齐一声大呼,对着后墙猛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