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赏罚
东宫的崇正殿后殿外,萧长懋脚穿木屐,走过一座小石桥,随着一路颇具节奏感的“哒哒哒”地声音踏上了崇正殿的殿阶,在他的身后十几个男女侍从的簇拥下走进殿门。
“殿下,张洗马正在前殿外等候。”亲信宦官徐信上前道
“哼!”萧长懋冷笑一声道:“他还敢回来。孤看他还有何话好说。”
踢掉木屐,萧长懋踩着长袜,气哄哄地快步奔向前殿,肥胖的身体踩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不绝于耳,连一路上经过行礼不绝的奴婢也概不回应。
走进前殿,萧长懋看了眼殿阶外,端身站着的一个身穿长衫,约有二十多的男子,喝道:“让张玄之进来!”
徐信快步走出殿门,将门外的太子洗马张玄之叫了进来。
张玄之进了殿,顿首道:“宫臣张玄之参见殿下。”
萧长懋也不叫他起来,戟指厉声喝道:“张玄之,刘文远何在?你在孤面前夸口只需三十人就能把他带回来,孤念你不习武事,给了你一百人,你便连十人都应付不了?怎么还有脸敢回来见孤。”
张玄之也不敢抬头,捏捏道:“非是臣无能,只是北虏裹挟刘文远甚紧,又人人佩刀携弓,臣人虽众,但京邑重地,岂敢擅自动武。臣众身穿便服,若是强攻,必有折损,且不论能否救出刘文远,只怕不需日落,都下便要谣传有百人巨贼行劫京畿要地。传到陛下耳中,穷究起来,只怕殿下亦不能置身事外。”
萧长懋听了,怒气更甚,做事不力还敢找借口。
冲上前一脚将张玄之踹翻了过去,恨恨骂道:“奴才!奴才!你不敢强攻,难道不会派人轻身尾随,趁机冲散他们,再得隙救出刘文远么?平日里高谈阔论,临事一无所成,孤的官禄清途便是那么好拿的?”说着一把抽下挂在墙上的马鞭,照着张玄之噼里啪啦狠狠抽了起来,三鞭之下几乎鞭鞭见血。
徐信见萧长懋发起疯,也傻了一下,旋即急忙上前,死死拉着萧长懋,低声急道:“殿下,张玄之贵游子弟,不能轻施鞭刑。”
萧长懋打了三鞭,被徐信拦住,又见张玄之抱着头叫饶,愤愤地将皮鞭摔在地上,喝道:“滚出去!”
徐信赶忙叫人将张玄之半扶半拖“请”了出去。
萧长懋振衣坐在榻上,犹自气道:“此辈平日吹枯嘘声,口有雌黄,没想到遇事竟迂腐如此。”
徐信听了萧长懋的话,面有忧色,说道:“虽然如此,也不当持鞭亲自抽打他。殿下盛怒如此,若是传了出去恐惹旁人非议。还是让臣去看看张洗马,且留他在宫中住几日吧?”
萧长懋听罢,抬起头看着门楣,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好,都听卿的。”
放下这件事,萧长懋又思考起刘文远的事。
刘文远很明显是暴露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以他的本意,不过是利用刘文远一下,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
今天中午的时候,何点来东宫告诉他,刘文远似乎已经暴露了,请他放弃原本交给刘文远的任务,赶紧派人把刘文远营救出来。萧长懋也算能屈能伸,当即答应了何点,点了一百人,让自告奋勇的太子洗马张玄之带队前去,按他的想法,永宁陵这些地方没什么人,就算动武,也能把刘文远营救出来,没想到张玄之却是头猪,临了瞻前顾后以致错失良机。
这下刘文远被带回庆义馆,只怕没机会再出来了。
想到这里,萧长懋不禁又些懊悔起来。给拓跋慎添堵捣乱的事,本来早就有人给萧赜建议过,但是萧赜无意为了这件事引起冲突,没有答应。但萧长懋却留下了心,后来从宫中听说何点为刘文远疏通的事,就找来了何点,这才有了派刘文远去卧底的事。这事于他来说,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并非必做不可的,没想到把现在却把自己陷进去了。
萧长懋站起来,前往后殿,边走边想。
如果刘文远把他招出来,让虏使拿到借口趁机去皇帝那里告他一仗,就凭他陷了刘文远,又予人以柄,凭空给皇帝惹下麻烦这两件事,他少不得要挨一顿严责甚至惩罚。若非如此,刚刚他也不会气的对张玄之动起手了。
不过,现在形势还没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尚有挽救的可能。
“徐卿,你去把丹阳丞,建康令,庆义馆令,馆丞都叫来。孤有事吩咐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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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拓跋慎急急驱车回到庆义馆的时候,正是于麟等人从钟山回来的时候。在馆外看着刘文远被安全的送回来,拓跋慎心下不觉松了口气。
“于卿,今天蒋山一行,可还顺利?”拓拔慎问道
“赖殿下洪福,并无他故。”
“如此便好。卿等护卫刘郎君辛苦。这样吧”拓拔慎回过头,对陆光道:“你去库房,予于卿绢一匹,诸军士各布一匹。”
这些人能把刘文远平安送回来,可算大功一件,虽然他们之中除了于麟外可能并无此意识,但拓拔慎还是决定予以奖赏。
“谢殿下”xn
“赏功罚过,这些都是诸位将士应得的。”
“刘卿,祭事既是了了,想卿也没什么俗事了。过两日就要出发,卿可在馆中好好休息,就不要外出了。”盯着刘文远的双眼,拓跋慎语气平静地说道。
“是!”刘文远强制镇定,面无异色的回答。只是心中的害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拓跋慎点点头,对于麟道:“于卿安排两个人,与刘郎君同居共餐,保护好刘郎君。出行在即,不宜近女色,刘郎君的婢女就不要让她进房了。”
于麟脸色愣了一下,马上拱手道:“尊殿下令!”
刘文远闻听此话,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几乎要摔倒。
于麟见了刘文远的怂样,微有轻色,右手握起刀柄,抬头以眼色示意,两个卫兵上前,左右夹扶住刘文远,半拖半扶着刘文远往庆义馆中去。
从今天早上出馆后,刘文远发现跟随他的人居然是由于忠的本家亲随于麟为首,近十个人个个持刀携弓,紧紧跟在他身边,名为保护,实则监视,就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了。但是当时想到自己没有被拓跋慎抓起来审问甚至杀掉,又给了他一丝生的希望,所以心里面虽然害怕,却不敢轻易试探于麟的刀锋,所以一路上都老老实实。没想到现在刚刚到了馆外,话没说几句,就晴天霹雳突降。
虽然拓跋慎语气还是如往常一样和气,也没有说要审问他的话,但他还是从中察觉出了些许杀气。
捏起的双拳又松了开来,刘文远闭上眼,无声的泪水流了出来。他反抗的勇气在几个时辰持续的害怕与庆幸中早已经消散了。
现在他只希望拓跋慎顾忌到刘昶的颜面,好歹暂时不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