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流言突起
时间进入南朝闰七月的第二天,拓跋慎这两天因为要在馆中等待南朝关于以书换马一事的回复,所以就没有出去,只在早上见过李彪等人后回到内院读书。
巳时后,摄山栖霞寺的法度和尚带着两个壮实和尚来了馆中,拓跋慎听说后想起前夜答应给法度三万钱的事,就亲自出来见了法度,命人从库房拿出价值三万钱的铜钱和布绢之后,又听郑道昭和法度闲聊些佛法后,与郑道昭,于忠等人将法度一行送出馆门。
正要进馆时,就见李彪和蒋少游二人乘着牛车回来。
李彪二人见了拓跋慎,下车后上前拱手道:“殿下,下官等有急事要禀告殿下。”
拓跋慎见两人好像完全没有往日的从容,显是有急事,拓跋慎也没有问什么,说道:“馆内再说吧!”
进馆之后,照例让于忠带人在门外守着,又吩咐陆光给李彪二人倒上茶水后,拓跋慎问道:“二卿怎么急迫如此?难道南朝回绝了以书易马的事。”
南朝今天要在朝会上商议交易的事拓跋慎也听说了,所以今天他留在馆中没有出去,等着萧子卿的消息。不过李彪两人肩负偷师一日不得闲,消息比他灵通。
难道南朝就这两天的功夫,就下了决定···
就算如此,他二人也不需如此着急吧!这本就是两种可能性之一嘛,先前也说过这种可能性了。真不成就算了呗!
李彪在与蒋少游对视了一眼后,摇头道:“此事听说朝议未过,只是齐主也没有在朝堂当众表态。这也算是好事,至少齐主并无坚拒借书一事,可知尚有可谈之处。”
“即不是此事,那二卿何故···”拓跋慎不解道
李彪面上微有难色,说道:“下官等今日正欲前往南郊,只是在途中听到一流言,与殿下有所关碍,因此不得不赶紧回来禀知殿下。”
“与我有关···”拓跋慎疑惑道:“我自到建康,只因一举一动皆为南朝瞩目,不敢行差踏错,自问并无可让人非议之处,如何能招致流言?”
这个时候不管流言都不是什么好事。他现在身在异域,想让南朝把他当透明人都不得,更不要说成建康士女眼中的焦点了。
而且在崔慧景一事上接下来说不定还会有动作,如果处处招人注意,无疑使当下的处境更加困难。
“是何流言?李公直说便可。”拓跋慎见李彪不好启齿,便催问道。
“如此,请恕下官冒犯”李彪拱手说道:“如今建康内外,纷传殿下与南朝永嘉公主有私,说是当日殿下往萧子卿府邸,与齐公主独处移时,必是有不可告人之事。”
“砰!”
拓跋慎被李彪说的这一“流言”震住了,两个呼吸后才醒过来,不由怒气上涌,怒拍之下拍了一下几案,愤道:“胡言乱语,胡言乱语!哪有此等事。当日堂中内外仆役百十俱在,岂有独处一说,这必是奸人使坏,意有所指。”
这种流言若是做实了,毁的不仅仅是萧灵媛的清誉,就连他的名声也毁了,他哪里还有脸回平城见人?
心中气愤之下,他也顾不得维持自己自幼“处乱不惊”的形象了。
在厅中踱了两步,拓跋慎不由思考这是不是有什么人捣的鬼。
第一个被他列上怀疑名单的,就是冯熙。如果他因为这事被南朝翻脸扣留或被驱逐,灰溜溜的回去,最高兴的不就是他嘛。闹出这种有辱使命的笑话,他在朝中别说威胁拓跋恂了,只怕至少一二十年中没有前途可言。
第二个是南叛到南朝的人,这些人与本朝多少都有仇怨,干这种事也不足为奇。激起南北仇恨,对他们来说就算没实质好处,也不妨碍他们顺嘴造谣。
第三是柔然人,这些人与本朝几代为仇,也有理由干这种事。这些人来此目的肯定不单纯,如果能挑起两国争端,不仅能激化南北矛盾,更有利于他们与南朝结盟。
不过,以他们在江南的资本,应该没能耐去探听庐陵王邸的事。毕竟这些人来往南朝一趟就需三年时间,这么长的距离和时间,什么消息传过去都是过时的。所以柔然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在建康搞什么地下组织,还在王侯之家埋伏人手,更不要说他们还有语言不通,消息不畅的问题,就连收买起人都比冯熙他们困难。
一边的李彪和蒋少游,郑道昭三人被拓跋慎的失态搞的懵了一下。几人见拓跋慎在那里踱来踱去,面色严肃,显然心下有所算计。
李彪道:“殿下,此事下官初闻,亦觉这是有奸人作祟,以坏南北睦邻。后来想想,未必全然是图谋我等。”
“此话怎讲?”拓跋慎停下脚步,问道
“当日萧子卿邀殿下前往其家,亦是受齐主所使。殿下与齐公主是否有私,又岂是一二鼠窃狗偷之小人可以诬害的,齐主只需面问萧子卿兄妹清楚,自然真相大白。且殿下为大国之使,非为常人,只要本朝不加兵南朝,南朝又岂敢妄兴刀兵,冒犯殿下。且此流言若是坐实,非止殿下受污,萧门亦为人所笑。此事莫说没有,便是真有,齐主也会遮掩一二。”
拓跋慎听完李彪的话,心想对啊!这事是很容易澄清的,清者自清嘛,当时自己虽然与萧灵媛多呆了一会儿,可当她的几个婢女也在,也当不得“独处”二字,这不是说不清楚的。而且萧赜就算不为两国和平着想,只为了他们家的声誉,就会自己去打压这种流言,更不会去坐实它的。
冷静!冷静!
拓跋慎有些脸红,坐回凭几,知道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了。
李彪见拓跋慎又恢复了“风度”,不禁也心下镇定起来,接着道:“此事,下官有一猜测,还请殿下一听。”
“卿且讲来。”拓跋慎拿起水盏,喝了口水,说道。
“此流言于殿下不能大害,却与一人或许有所关碍。流言所指或许便是此人。”
“却是何人”
“便是伪庐陵王萧子卿。流言所传之事虽属污蔑,但毕竟流传建康内外,些许下愚者喜好谈论富贵人家阴私以作笑谈,齐主本出自民间,焉有不知之理。且流言所出,根源终在萧子卿府邸,他若治家得法,岂能几日间蜚语满城?齐主若抓不住主使之人,萧子卿只怕难以脱身事外。”
拓跋慎放下茶水,思索片刻:“以此看来,此事或与萧长懋有关。”
“正是,下官也如此猜测。”
萧长懋是南朝太子,不是他能冒险算计的。而且这搞得是内部斗争,自己作为外人却惨被波及,只能说是无妄之灾。
不过若是一言不发,就算最后风平浪静,也少不得被人误会为他“俯首认罪”,于声誉终究有损。而且萧子卿对他真的挺好的,对得起长辈的身份和亲戚的情分。如果他倒了霉,就算自己拘于身份不能参与他们兄弟争斗,也可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外他开解一下。
“以李卿之见,我是安居馆中不理外务,还是去请见齐主自辨?”
说到“自辨”二字,拓跋慎不由有种约会被“女朋友”父亲抓住的即视感,感觉怪怪的。
明明什么都没有的。
李彪想了想,道:“且先看齐主动静,若是萧子卿无事,殿下便可高居馆中,只当不知它事。若是齐主拿萧子卿塞责,殿下便无高卧之理。”
拓跋慎点点头。
如果萧子卿无恙,那就是说萧赜没信这个谣言,也不在意,那自己自然不用上杆子去解释,自讨没趣。若是惩办了萧子卿,自己于情于理都该去自辨。一可以显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二来也能为萧子卿缓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