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金朝崛起

从鱼头宴返还后，阿骨打利用女真人对辽朝两百年来不断欺凌压迫，普遍仇恨至极的共同心理，统合部众积蓄力量精心做着起兵抗辽的各项准备。又经过两年，天庆四年（公元1114年）九月，阿骨打借口辽朝收留己方叛逃者，于来流水（今拉林河）集合生女真各部兵马二千五百人，郑重誓师起兵抗辽。改变东亚政治格局和中国历史走向的金朝灭辽战争，由是拉开序幕。在阿骨打杰出指挥下女真军一举攻克宁江州（今吉林扶余县五家站），歼灭宁江州守军及渤海兵八百。又过两个月，阿骨打率三千七百甲士于出河店大败都统萧嗣先﹑副都统萧挞不也统领的七千辽军，女真军追击至斡论泺，斩俘辽兵缴获车马﹑武器﹑珍玩等不计其数。同时阿骨打把俘掳的辽兵收编入女真军，女真军发展至一万人。乘出河店之战获胜奋威，女真军以破竹之势相继攻取辽朝宾州、祥州、咸州等大片国土。接连取得宁江州、出河店两场胜利，不仅让女真军实力大增士气也越发高涨，女真推翻辽朝残暴统治的信心更加坚定了。

天庆五年（公元1115年）正月元旦，在群臣山呼拥戴下完颜阿骨打登基继皇帝位，正式建立起属于女真族自己的国家。阿骨打认为，“辽以镔铁为号，取其坚也。镔铁虽坚，终亦变坏，惟金不变不坏”。定国号为金，年号收国，寓意收复国土，阿骨打也被尊奉为金太祖。

金朝绽放着耀眼光芒卓然而生，广大女真民众无不倍感振奋。军民欢欣鼓舞下，正月初五，金太祖阿骨打率一万金军往攻黄龙府(今吉林省农安)。黄龙府乃辽朝军事重镇城防异常坚固，同时也是辽朝国库所在。一旦出了闪失，势必会严重危及辽朝经济命脉，故而辽朝对黄龙府的军事守备极为严密。金军抵至后旋即对黄龙府展开猛攻但未能攻克这座森严壁垒，就在此时辽朝集结重兵向阿骨打汹汹杀来。原来相继遭受宁江州、出河店两次惨败，辽朝上下大为震动，天祚帝更是慌悸不已。他急忙派遣都统耶律斡里朵、左副都统萧乙薛、右副都统耶律章奴等率二十万骑兵、七万步兵驰往达鲁古城（今吉林省大安），试图遏止阿骨打的下一步攻势。正当阿骨打全力围攻黄龙府时，抵至达鲁古城的辽军从背后频频往袭金军主力。得知辽朝大军正在达鲁古城阿骨打引兵直扑而来，两军于野外展开激烈交锋，是为达鲁古城之战。

辽军二十七万，金军仅一万，尽管兵力明显处于劣势但阿骨打仍旧镇定指挥不为所动。经登高仔细观察辽军阵势虚实，阿骨打命金军右翼攻辽军左翼，金军左翼迂回辽军阵后夹攻，同时又命完颜娄室、完颜银术可引一军直冲辽军中坚，另以完颜宗干为疑兵牵制辽军。各路金军配合密切攻势异常凌厉，反观辽军数量虽众但因防守呆板反应迟滞，导致处处陷于被动挨打，辽军阵势一遭冲散，军心旋即大乱不久便溃败而去。金军乘胜追击尽数歼灭辽军步卒，又一鼓作气攻取达鲁古城。待将外围辽军彻底扫灭干净，金军继续围攻并于九月克取黄龙府。

黄龙府失陷败报传来，惊惧失色的天祚帝再也坐不住了。金收国元年（公元1115年）十一月，天祚帝决意御驾亲征，倾尽全国之力发蕃汉兵七十万，备数月粮，必欲一举歼灭新生的女真金朝。金太祖阿骨打闻讯即刻率全军前往迎敌，十二月初，金军赶至鸭子河（今松花江扶余段）并与先期抵达的辽军前锋展开对峙。金朝灭辽战争中规模最为宏大，同时也决定着金朝、辽朝双方兴亡命运的战略决战，护步达冈之战由此展开。当时辽军七十万，金军仅两万，兵力对比达三十五比一，众寡实在太过悬殊金军将士不免心生胆怯。面对声势滔天兵力数十倍于己的辽军，阿骨打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在他看来辽军数量再多也都是乌合之众，将庸兵怯根本不足为惧。但为鼓舞军心士气阿骨打还是作了一番极其振奋人心的战场动员。根据《辽史》记载，阿骨打剺面仰天恸哭对金军将士说：“始与汝等起兵，盖苦契丹残忍，欲自立国。今主上亲征，奈何？非人死战，莫能当也。不若杀我一族，汝等迎降，转祸为福”。阿骨打声容并茂的讲说成功激起金军上下斗志，与契丹人有着血海深仇的女真将士们听罢无不涕泣，而后群情激奋立誓要与辽军决一死战。鉴于辽军前锋兵分两路而来，为免遭辽军前后夹击，阿骨打派完颜迪古乃、完颜银术可镇守达鲁古城，抵挡辽军萧特末、萧扎拉部。而阿骨打率其余兵马立即抢占河岸渡口利地形，与辽军主力隔河对峙严阵以待着辽军大举进攻。

但谁也没有料到双方主力尚未见阵，辽朝大军竟因内部突发重大变故而自行撤退。原来辽军刚渡混同江，辽御营副都统耶律章奴即率兵叛奔上京，预谋废掉天祚帝，改立耶律淳为君。耶律章奴谋反极大动摇了己方军心，惊慌失措的天祚帝也无意再恋战，于是七十万辽军还未与金军接战便中途撤回，这戏剧性一幕彻底改变了整个战场态势。两天后，阿骨打得知辽军变故，他立即率两万金军纵马狂追。由撤退太过突然辽军没有做好循序渐退准备，而愚蠢的天祚帝也没部署阻截金军的可能追击，一路轻装奔袭的金军成功追堵辽军主力于护步达冈（今黑龙江省五常西）。突袭得手的金军集中兵力猛攻天祚帝所在中军，辽军经过一番折腾本就士气低靡，金军出其不意的袭击又打个辽军措手不及。两军交锋伊始，空有数量优势的辽军就被金军死死压制住。只见金军将士各个如下山猛虎般横冲直撞奋勇砍杀，而辽军被杀得人仰马翻丢盔弃甲全然不是对手。很快辽军难以再坚持继而全线溃败，史载，“萧特末等焚营遁去”，“辞里罕投降”，“死者相属百余里。获舆辇幄兵械军资，他宝物马牛不可胜计”。天祚帝一昼夜疾行五百里狼狈逃往长春州（今吉林大安西北）。护步达冈之战以金军大获全胜而告终，是役，辽军精锐主力几乎在此战中丧失殆尽。从此辽军威势扫地以尽，天祚帝再无力组织有效防御。东北地区南部大片地区，包括辽朝东京辽阳府也彻底向女真人敞开大门。

随着辽军在对金战争中屡战屡败，辽朝开始从内部土崩瓦解。辽军士兵厌战情绪高涨，用《契丹国志》的话讲，即“军中汹汹，迟疑不行”。各级官员及将领对天祚帝的不满与日俱增，受此影响辽朝内部叛乱接连不断。继耶律章奴篡逆谋叛，收国二年（公元1116年）正月，渤海人高永昌率戍卒三千起兵反辽，占据东京辽阳自立为大渤海皇帝。二月，饶州渤海人和中京侯概响应耶律章奴，起兵叛乱并攻陷高州。七月，春州渤海二千馀户叛，八月，乌古部叛。当此不利逆境，天祚帝不思改过自新团结臣下重振朝纲，反而继续宠信奸佞祸乱朝政。在奸臣萧奉先构陷攻讦下，抗金名将耶律余睹被迫率所部军民投降金朝。耶律余睹出身宗室，素有雄才，是辽朝方面难得能与金军抗衡的将领。他曾成功伏击金军阵斩金朝大将完颜特虎。得到耶律余睹金朝自是尽掌辽朝虚实，阿骨打着实大喜过望。根据《金史》记载，阿骨打兴奋地说：“自余睹来，灼见辽国事宜，已决议亲征，其治军以俟师期”。另据《松漠纪闻》记载，在耶律余睹降金刺激下天祚帝愤怒到了极点，甚至连本族人也不再信任竟然荒唐下令“命汉儿遇契丹则杀之”，于是又有大批辽朝军民在惶恐忧惧中归降金朝。丧失理智的天祚帝胡作非为，终于让自己陷入到众叛亲离境地。金军不断攻城略地，天祚帝不知所措吓得四处逃窜，辽朝群臣对不见踪迹的天祚帝彻底失去信心。中京失陷后，耶律大石、萧幹、李处温等臣拥立耶律淳为帝，史称北辽。经此分裂辽朝仅存势力愈发衰微，它的灭亡指日可待了。

辽朝分崩瓦解之际，收国二年（公元1116年）五月，金军消灭高永昌占领东京辽阳府。继而又攻取辽东半岛，除个别地区外金朝几乎占领整个东北地区。天辅四年（公元1120年）四月，金军攻占上京临潢府，辽朝过半疆土纳入金朝囊中。天辅六年（公元1122年）正月，在耶律余睹向导下金军接连克取高州、恩州、回纥城，随后占领中京大定府。四月，金军攻取西京大同府时追击天祚帝至白水泺，山西诸城望风归降。十二月，金军兵分两路进攻南京析津府，留守燕京群臣出城奉表投降，北辽灭亡。天辅七年（公元1123年），辽朝各地未陷州府纷纷归降，除蒙古高原外其余辽朝疆土尽数归属金朝版图。再至天会三年（公元1125年）二月，天祚帝在逃往西夏途中于应州（今山西应县）境内被金军俘获，至此辽朝宣告灭亡。

然而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没有看到辽朝灭亡的那一天。天辅七年（公元1123年）八月，阿骨打因病逝世，时年五十六岁。阿骨打一生英谟睿略勇锐无敌，审时度势又能知人善任。在长达十一年金灭辽战争中，阿骨打每每都能出奇制胜用兵如神，纵横征战数千里多次击败辽军主力，夺取辽朝大片疆土。实现女真民族完全独立和解放，基本完成灭辽大业并确立金朝在中国北方的统治地位。最后，笔者以元朝名相脱脱对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两句客观中肯评价，来给女真民族最为杰出的英雄作盖棺定论，“非武元之英略，不足以开九帝之业”，“金有天下百十有九年，太祖数年之间算无遗策，兵无留行，底定大业，传之子孙。鸣呼，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