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金朝崛起
笔者必须承认在古代封建社会，辽朝所奉行的统治策略很到位了。但辽朝依然要面对一个难题，即偏远落后的生女真地区实在难以有效控驭。在生女真聚居的东北地区北部山脉纵横、江河密布，诚然这里平原众多亦土地肥沃但在当时历史条件下都是荒地沼泽，十足的北大荒根本难以屯垦开发。而且冬期漫长寒冷难耐大量降雪还会阻塞对外交通，受制于环境苦寒恶劣若要驻军无法就地自给，交通闭塞又难以远途补送。辽朝纵有百万大军却无力在生女真地区保持一支成具规模驻军，只能在较近的长春路、黄龙府、咸州等地部署一些军队，对生女真施以军事威慑。羁縻统治力度本就有限，发展落后的生女真各部又都野性难驯。为贪婪本性所驱使生女真诸部常常劫掠周边辽朝城池，辽景宗时女真为祸最甚。《辽史》记载，是时，“女直侵边，杀都监达里迭、拽剌斡里鲁，驱掠边民牛马”，“是月，女直侵贵德州东境”。
生女真不服王化频频袭边倏忽间竟成了辽边大患，着实让辽朝忍无可忍！为化解来自生女真的不断威胁，辽朝狠下心来通过强制人口迁徙和频繁战争杀戮两种方式，残酷打压生女真。
先说，强制人口迁徙。辽朝初期，太祖阿保机出于防范生女真的考量，将生女真各部中强宗大姓悉数强制迁徙至辽东半岛为质，是为曷苏馆女真。根据《金志》记载，“契丹恐女真为患，诱豪右数千家，处之辽阳之南而著籍焉，分其势使不得与本国通，谓之合苏款（曷苏馆）”。而曷苏馆一词即是女真语“藩篱”意思，从中可知晓契丹人意欲借此制衡生女真的图谋用心。曷苏馆女真本系生女真社会中的核心阶层，遭契丹人强制迁徙后无疑会在很大程度上削弱生女真各部。再至编入民籍继而成为辽朝牢固管治下的“熟女真”，曷苏馆女真又成了辽朝手中牵制遏制生女真各部的有利工具。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曷苏馆女真作用也开始逐渐削弱。辽景宗时期，同曷苏馆女真渐行渐远的生女真再度大规模劫掠辽朝边地城镇。辽圣宗继位后辽朝国势达至鼎盛，凭借雄厚国力忍无可忍的辽圣宗接连对生女真发动数次大规模讨伐。统和初年，辽圣宗先后派遣宣徽使兼侍中耶律阿没里、林牙萧恒德和枢密使耶律斜轸等将领，统兵大举东征。辽军战果丰硕，仅一次俘获女真人口就达十几万，马二十余万。随着十几万女真俘虏被强制迁往辽朝腹地，损失大量宝贵人口的生女真各部俱都再遭沉重打击。
再说，频繁战争杀戮。除了大规模强制人口迁徙，辽朝还会频繁发动战争予以征剿。目的就是要通过残酷杀戮来损耗生女真人口，只要能把生女真人口数量降下来即能狠狠削弱生女真各部实力。《辽史》中仅辽圣宗时期有关征剿生女真的战争记载就有如下：“丙申，东路行军、宣微使耶律蒲宁奏讨女直捷”，“夏四月丁亥，宣徽使、同平章事耶律普宁、都监萧勤德献征女直捷”，“命枢密使耶律斜轸为都统，驸马都尉萧恳德为监军，以兵讨女直”，“丙申，东征女直”，“丙子，枢使耶律斜轸、林雅勤德等上讨女直所获生口十余万、马二十余万及诸物”，“壬午，枢密使斜轸、林雅勤德、谋鲁姑、节度使闼览、统军使室罗、侍中抹只、奚王府监军迪烈与安吉等克女直还烟”，“壬戌，以斜轸我部将校前破女直”，“东京留守八哥奏黄翩领兵入女直界徇地，俘获人、马、牛、豕，不可胜计，得降户二百七十”。
辽圣宗时期，辽朝连番大规模征剿生女真到底杀了多少人！史书语焉不详而且也难以统计。可以肯定的是，遭辽军屠戮的生女真部民绝不在少数，很可能要比一次便虏获的十余万人口数目更多。根据《契丹国志》和《三朝北盟汇编》记载，辽代生女真人口“户十余万”约五、六十万左右，再算上五国部生女真大约一万户，辽初生女真人口总数约在七、八十万左右。经过辽圣宗对生女真的大肆杀戮和掳掠，生女真人口即使没损耗过半各部元气也肯定大伤。遭至此般沉重打击的生女真各部再也无力去与辽朝抗衡，不得不向辽朝称臣纳贡同时屈身跪倒在契丹人脚下祈求活命。一个非常有趣的数据对比，《辽史·景宗本纪》中关于女真朝贡记载一处都没有，然而《辽史·圣宗本纪》中关于女真朝贡和归附记载却多达二十八处，是《辽史》诸帝本纪中记载次数最多的。换言之辽圣宗对生女真诸部的残酷杀戮和掳掠，说凶残亦可骂狠毒也罢但确实取得显著成效！桀骜难驯的生女真被死死压制住。辽朝显然尝到了甜头为防止生女真死灰复燃，辽圣宗驾崩，其子辽兴宗延续父亲无情征剿杀戮生女真以及强制迁徙其人口的野蛮政策，在辽军不断杀戮掳掠及双重打击下生女真各部只得继续称臣纳贡。
其实在中国古代无论是奴隶社会，还是封建社会都存在着难以根除的阶级局限性。而且只要社会阶级一天没有消失，天下便永不会大同，阶级压迫和民族压迫也将一直存在下去。历代王朝皆是如此，辽朝亦不能免。为满足统治阶级无休无止的享乐及物质需求，作为被统治者的生女真饱受辽朝剥削压迫和欺凌毁辱。前文提到，生女真只能通过榷场贸易来获取生产生活所必须的各类物资，这便给了辽朝巧取豪夺大好机会。在宁江州、黄龙府榷场上，辽朝前来贸易的王公贵族和各级官吏们不是低价强买，就是蛮横掠夺。生女真部民若敢有一丝不服和反抗，就要受到种种毁辱甚至遭到拘押。契丹人不仅不以为耻反还将这明目张胆的剥削掠夺，美其名曰为“打女真”。久而久之，“打女真”竟堂而皇之地成为辽代与女真人贸易的代称（宋人洪皓所著的《松漠纪闻》记载，“每春冰始泮，辽主必至其地，凿冰钓鱼放弋为乐，女真率来献方物，若貂鼠之属。各以所产量轻重而打博（即贸易之意），谓之打女真”）。
除此之外生女真还要承担极其严苛的贡赋。依照辽朝规制，以渔猎为生的生女真虽不需缴纳常规税赋，但每年仍须向辽朝进贡众多土特贡品，包括：貂皮、人参、生金、骏马、东珠、蜜蜡、麻布和海东青等土物。而且上缴贡赋数量尤为繁重仅以马匹为例，根据《辽史·食货志》记载，人口不过几十万的生女真每岁进贡马匹高达万匹之多。若仅仅是经济负担沉重些，生女真部民缩衣节食倒也能忍受。但辽朝上层统治集团为满足自己奢靡享乐，还没完没了地索取海东青和东珠。可要想得到这两件宝贵贡品，生女真部民就得拿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