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断根老树
来者不善，但周胜男也没有打算让步。这老头名叫王庆福，名字听起来倒是喜庆，可这人却是江海警界有名的黑脸，因为他的职务是江海的常务副督察长，专职处理警界所有精元的违规违纪事务，只要这人出现，必然表示肯定有人要倒大霉。
不过周胜男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并没有打算买他的帐。皮笑肉不笑到：“王老，你们的团队效率还真是高，这么快就收到风声赶过来了。不过，有时候效率太高也不是好事，我没还没有针对向满军的事情立案呢。”
王庆福微微一呆，随即铁青着脸，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道：“不管你们有没有立案，只要是涉及到违规违纪的事情，都应该交给我们处理。我还是那句话，请把一应人证物证交由我们接手，请周队长配合。”
说实话，能让王庆福称呼一声‘队长’，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可周胜男偏偏油盐不进，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冷冷道：“不好意思啊，王老。有关向满军一案的东西还真不能交给你，因为这里面还涉及到一起爆窃案，而目前这单案子也还没有调查清楚，会不会是暴力入室抢劫案也暂时没有定论，如今我们刑警队的调查正好在关键时刻，这些东西暂时不能交给你，如果你们真心想要调查此事的话，请用你们团队自己的方式，另外找一个切入点着手，谢谢王老您的理解。”
“你……你……”王庆福气结，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本想着靠长辈的身份和真么多年的资历，怎么着也能办妥此事，没想到周胜男根本不买面子，无奈只得服软，长长叹了口气把周胜男拉到一边，小声道：“周队长，我知道你很有正义感，嫉恶如仇，但是向满军怎么说也是一位久经考验的老同志了，说句不中听的话，他在江海警界立足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何况你只是个刑警支队的副队长，就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和他作为，搞到现在基层单位出现了很多不和谐的声音啊。如果这件事闹大了，这黑锅谁都背不起啊。”
周胜男淡淡一笑，不卑不亢道：“王老，此言差矣。一个人如果道德败坏，没有底线，不管他立足再久，职位再高，对我们警界都没有任何助益，相反，只会影响我们在普通民众中的声誉。这种毒瘤，就应该尽早发现尽早剔除，如果姑息养奸，放任不理的话，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我相信身为执法人员，这个道理您不会不懂的。至于一些胡乱盲从，企图帮这种现象正名的人，我想应该收时候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塑造的表象误导了吧。”
顿了一顿，周胜男接着道：“遇到害群之马，我们就应该剥掉他那张用来伪装的人皮，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这一切也就会烟消云散了，至于黑锅什么的，如果王老您担心的话，我一个人来背就好了，反正整天让孙队长和申局给我背锅，久了我也不好意思。”
周胜男软硬不吃，王庆福可谓是装了个铁板，只能垂头丧气地悻悻离去。
这一日，整个江海警界阴云密布，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暴风雨即将袭来，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向满军纵横江海警界二十余年，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可他费尽心血培植的这些亲信，全无一人能抵挡初出茅庐的周胜男的锋芒，纷纷唯恐避之不及，殃及自己。
在自己的办公室坐了大半天，向满军一夜未眠，却感觉不到丝毫能够入睡的困倦，他的一张横练此刻毫无血色，两只眼睛却是红的吓人。
此刻，他只觉得犹如置身冰窟，浑身上下由衷一股子能让人头皮发麻的凉意。平日里交游满天下，路铺千万家，现在却连一个能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一直等到了下午，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向满军终于坐不住了，咬着牙又掏出了自己的私人手机，再次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向满军竟然再也无法克制住情绪，声声哽咽，抽泣不止：“老领导！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这是一股子他人难以体会的心酸，身居高位多年，眼见着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要掉进地狱，向满军自然满腹的委屈。当然，在那些曾经被他的淫威迫害的人，只会觉得他是咎由自取。
电话那边的人显然有所准备，长叹一声，道：“阿军哪，你也是的，怎么就捅出这么大个篓子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向满军满脸悲愤地将事情经过简单交代了一边。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半晌，才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当警察的哪有不得罪人的。”向满军沮丧道。
这倒是天大的实话，向满军黑白两道驰骋多年，得罪的人的确不少，但他压根就没把这事儿往莫成身上想。
“人家可是下了死手，铁了心地要把你踩死啊。”对方又是一声长叹。
向满军的心瞬间掉到了谷底，哀求道：“老领导，您得想想办法救救我啊。”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对方才说道：“我都已经退休这么多年了，现在基本上就是个局外人，而且又远离地方，谁还卖我这个老头子的脸？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洪文德一直都和申自强互相看对方不爽，早几年前我就提醒过你们，该适当地收下手了，别再那么横行无忌，现在这里已经不完全是我们的世界了。可你又偏偏不听，这下出事了吧？”
向满军声泪俱下，道：“老领导，我错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谈，关键是得想办法把我这事儿按下去，方有后话啊。”
对方似乎已经有了打算，沉声道：“你这事儿是没得救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暂时控制事态的发展，给你们争取到一点世界，该安排的安排一下，该了结的都了结了。不过，切记不要太贪心，别留下点能让人往上继续追查的痕迹。”
向满军一听此言，头皮阵阵麻凉，脱口道：“老领导？这黑锅是要让我一个人背吗？”
“糊涂！”对方立即呵斥道：“现在还是你一个人的事吗？再说了，这祸端是你惹出来的，你就要有把所有一切揽下来的觉悟！难道你还想把其他老伙计拉下水？你这辈子算是完了，可你想把你的家人全都搭进去吗？”
向满军顿时心惊不已，连连道歉：“我错了老领导！我一时急躁，口不择言的，您别见怪！”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离家许久的老婆和多日不见的孩子，向满军彻底死了翻身的心。
对方语气稍微和缓了一点，继续道：“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要搞清楚，严格说起来，不是我们想让你背黑锅，而是你连累的大家，现在的情况，保不齐，连洪文德的位子都得让出去。”
向满军瞬间呲呲倒抽凉气。
“记住了，你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快点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了，然后该干嘛干嘛吧。”
感觉不到对方的一丝温情，话语一完便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向满军放下手机，有点上了一根烟，吞云吐雾间回忆着这十来年的风起雨涌，想想这些作威作福的日子往后都再与自己无关，不禁油然而生阵阵凄凉感。
一根烟抽到了末端，向满军才咬着牙，把烟屁股甩到地上一脚踩熄，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走出门口，向满军又忍不住回头向办公室内看了一眼，目光中全是幽怨。
所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想想自己的结局，向满军犹有不甘，却并不意外。
一路驱车疾驰到了一个叫尚福麻将馆的地方，向满军直接把车子停在大门口，蹬蹬蹬一口气跑上了二楼的办公室门口，直接推门而入。
里面的谢彬也正在吞云吐雾，忽然有人闯入把他吓了一跳，起身见到是向满军，先是一惊，随即脸色阴晴不定。
“坐！”
向满军并没注意到他的脸色，招呼一声便自个先行坐在了沙发上。
“向爷，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直到现在，向满军也没向谢彬透露过关于此事的只字片语，所以谢彬除了盛福赌场的一天收入被劫走的事情以外，就只知道顾玉玲的别墅外围满了警察，其中具体则完全一头雾水。
一坐下，向满军便直奔主题道：“我被人摆了一道，现在有些麻烦。”
谢彬显示一惊，随即满脸愤怒地跳了起来，骂骂咧咧道：“是哪个王八蛋敢这么大胆？向爷你说！我给你去宰了他！”
“闭嘴！”向满军怒喝道：“都多大岁数了？遇到事情还是这么冲动，就知道动刀动枪的，能成什么大事？”
放眼整个江海市，敢这么对谢彬说话的，也唯有向满军一人了，可偏偏谢彬就吃他这一套。况且，谢彬根本不敢再向满军面前造次。
于是又赶紧坐了下来，唯唯诺诺道：“那……向爷，这事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