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秀，多余的人

几人倚到窗边向下看，见是浩浩荡荡一队人马，走在队列当先的是执金吾，一个个威武雄壮，俊美挺拔。

王嬿轻轻“咦”了一声，认出走在队列头排的一个执金吾是孙豫，她立刻闪身向后退，不想被孙豫看到。西门君惠低声笑起来。

傅稚游奇怪：“君惠你笑什么？”

西门君惠扫一眼王嬿，用下巴点点窗外楼下的执金吾孙豫，道：“没什么，不过看到一个认得的人。”

“你在宫中行走，遇到认识的人实属寻常，不知有何可笑？”

“那个人曾经奉旨假冒太医给黄皇室主诊过病。我后来在室主那里见过一次，倒是一表人才，不愧为朝中第一美男，只是不知我们那位室主何以竟看不上。”西门君惠说到最后，又忍俊不禁笑起来。

王嬿颇为羞恼，却碍着刘秀在场，发作不得，只冷冷哼了一声：“偌大天空，亿万星辰，还不够你操心的么？”

说起来她倒是要感谢西门君惠。自从那次孙豫在承明宫见到不请自来的西门之后，就不再三不五时地来承明宫问候请安了，几乎是立刻淡出。杏林还和橘井念叨过，十分惋惜，她们都还蛮期待这位温文尔雅的孙公子假以时日能够博得小姐的欢心，谁知竟不见踪迹了。橘井是记吃不记打，因为孙豫挨了板子也还不改初心，唯独兰台嘟囔道，一见西门误终身，这位孙公子还不是因为见了西门住持？

王莽想为孙豫和女儿牵线搭桥一事傅稚游也略有耳闻，当下又探身出去仔细看了看孙豫，点点头，道：“立国将军成新公孙健的公子。唔，果然不错。”他有意无意地看一眼刘秀，“若是室主不喜欢，想来是有更中意的人选？”

“什么更中意的人选，傅大哥你怎么也——”王嬿恨恨地跺一跺脚，改口道，“咱们喝酒吃肉，干嘛操心黄皇室主的事？你们能不能关心关心我——如今在你们眼前的燕十二？”

西门君惠和傅稚游笑起来。

王嬿不过是埋怨他们操闲心，但听在刘秀耳朵里，却颇像是她在责怪他们对黄皇室主的事关心多了，尤其她对西门君惠说话的语气仿佛有些醋意。刘秀坐立不安，想走却又有些舍不得，难免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十二的事情——譬如她和西门君惠，一时之间是走是留委决不下。

突听傅稚游“哦”一声，道：“原来是这帮人。”见三人疑惑，于是一番解释。

原来先前益州郡夷人起兵击杀郡守，越郡夷人也叛变屠杀官吏平民，王莽派更始将军廉丹、大司马护军郭兴等去攻打，皆不能取胜。同时匈奴也侵犯边境侵犯得厉害，王莽便大规模招集全国的壮丁以及死刑罪犯和官吏、平民的家奴，起名叫猪突、勇，把他们作为精锐的士兵。

傅稚游指着走在执金吾后面的那群参差不齐的人道：“这些呢，是皇帝招集的有奇巧技术可以用来攻打匈奴的人。他们有的说能够不用舟船桨楫渡过江河，有的说不用携带粮食，只要服食药物，军队可以不饥饿，还有的说能够飞行，可以一天飞行一千里去侦察匈奴……”

西门君惠哂笑：“可不，有个人拿大鸟的羽毛做成两扇翅膀，头上和身上都附上羽毛，翅膀用扣环纽带操纵，说是自己可以飞，然后才飞几百步就掉下来了。”

王嬿突然用折扇掩着嘴笑起来，然后收起折扇指指四周，对西门君惠道：“可记得当年，也是在这里，我们大家初见，你执意不让我大哥他们称呼你为先生，我说可以怎么称呼你来着？”

她这样一说，傅稚游立时想起来，抚额道：“羽士。”

西门君惠点头：“记得当时你说，《楚辞·远游》篇有‘仍羽人于丹丘兮，留不死之旧乡’，《山海经》有‘羽人之国，不死之民’，还说当初燕昭王想学长生之术，大臣甘需就给了他一件羽毛做的衣服，以鸟羽比喻仙人可飞升上天……你说既然我修的是道家，神仙方术流，称‘羽士’不是更好？”

傅稚游击掌：“当年情形，君惠你竟然记得一字不差。”

西门君惠淡淡一笑。

王嬿深深看他一眼，对他的记忆力感到心惊。真是记忆力好么？还是——因为是她说的？她不敢想下去，转而问傅稚游：“傅大哥可还记得当初我堂哥说了句什么？”

傅稚游努力回想，一时却想不起，抱歉笑笑，西门君惠已经接口道：“你堂哥说：羽士，那不就是鸟人？”他看王嬿，“你可满意？”

王嬿大笑，边笑边连连点头：“嗯，满意，满意。”

她就是故意绕着弯来骂他又怎样。谁让他刚才提起孙豫，她就是报那一箭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