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与此同时远在几千里外祁国一个北疆小城安平县,似乎一切平静如常。
窗外一阵沉闷的雷声滚过,把冯亮从酣睡中揪醒,便瞧见狂风伴着秋雨拍打着床边自己没有关严实的木窗,嘎嘎作响。
边打着哈欠,冯亮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瞄了眼窗外的天地,此刻依旧是一片昏暗,料想天亮至少还得过两个钟头,便爬起身关好窗,摸着黑拎起方桌上的陶沙壶,直接嘴对嘴灌了几口冷茶,挠了挠内衫后背上的破洞,才心满意足的倒回到满是汗臭味的床上继续他的回笼觉。
“啪啪啪!“突然院门门被敲地震天响,屋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道:“冯缉郎,快开门啊!“
这正是自己徒弟,县衙作细手倌的秃三声音,冯亮气不打一处来,边起身边骂道:“天都没亮,秃三子你亲娘敲的哪门子门!现在你本事也长了,翅膀也硬了,师父都不肯叫了,改口了。。。。。。莫再敲啦,再敲老子的木门都快被你敲散啰!“
话虽这么说,冯亮却还是起身披了外褂点了油灯,拿到外屋桌上,打把雨伞跑到院里给秃三开了门。
木门一打开,一股冷风伴着雨水便灌进来,不禁让他打了个寒颤。
抬头一看,门口站者的居然有四个人,最前面的徒弟秃三举了扇油伞,湿了大半个身子,其身后还有三人均穿着油衣戴着竹笠。
将众人忙让进屋内,关好门,借着油灯,等众人卸下雨具,冯亮认出其中一人正是本县县候陆老爷,可能是一路走得急了,正微喘着气掏出块绢子擦着胖脸上的雨水。另外两人一高一矮,都穿着玄色棉袍,矮的年纪约四十出头,蓄着八字须,脸皮白净。高的那位只有二十多岁,脸色红润,眼神犀利,透出一股狠劲,腰间却佩着柄长剑。
这二人看了冯亮一眼后,互相微微一笑。
冯亮忙揖手道:“怎敢老爷这般时辰冒雨来访,只需唤个小差叫我过去衙府便是了。”
陆老爷摆摆手:“冯缉郎,客套话咱们就不说了,半夜里大风大雨这般光景跑过来,还是直接讲正事吧。我先给你介绍这两位老爷,”他手一扬身后二位陌生人,“这位是齐昌郡州的制薄扈老爷,这位是郡州主缉曹卫令。”
冯亮忙鞠身稽首,暗中有些惊羞,惊的是安平县虽然权属齐昌郡管辖域,但位居郡州最北端接壤于篈国只隔着条宽广的黑水河,山陡岭峻,地广人稀,可谓货真价实的穷乡僻壤,平日里郡州老爷们少有人下访巡慰,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们,但是这陆老爷的顶头上司居然雨夜会来访自己的寒屋,定有隐情,羞的是这位曹卫令居然如此年轻,便居位于自己曾立志的郡州主缉,自己现已三十有五,却只能混成个小小的安平县缉郎一职,还不如意,常遭斥责刁难。
好在二位老爷却并不倨傲,也还礼道了声辛苦。
陆老爷继续道:“扈老爷,冯缉郎居安平县主事缉郎一职,平日里也称得上尽职勤勉,缉盗拿贼,熟悉周围地勤人物,安平县能太平无事,也真少不了他的一份辛苦。“
冯亮一听陆老爷如此给自己戴高帽,完全不似平日里的刻薄苛责,此时不献上马屁,更待何时?忙回道:”那些许汗绩还都是仰仗于陆县候平日的教诲和布置之功......“
扈制薄听着他们的互相吹捧,微微一笑:“诸位平日里也是尽忠职守,郡州府也是早有耳闻的,日后定会向宰执大人荐推。不过这次如果诸位能协助本职,做好这件事情,相信嘉奖定是跑不掉的。”
冯亮一听,心里暗暗说道:到底要讲正事了,倒不知是福是祸了。
说话间,秃三早已轻车熟路地从厨房烧好热水,换了壶茶端了上来。冯亮道个歉,请三位老爷坐下喝口淡茶,暖暖身子。扈制薄环顾四周问道:“冯缉郎可成家了?家中还有何人?”
冯亮欠身回道:“父母走的早,靠邻镇的舅舅不弃抚养成人,早年间也成过亲,两年前又患疾离世,也没留下个孩儿,倒又成了个孤人了。”
扈制薄叹了口气,说道:“如此说来,冯缉郎是个苦命人了。不过你放心,待这件事了了,你若不嫌弃,我定替你寻个好女子,包你个成家快活。”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冯亮忙致谢感恩,心里却想这老爷画的这么大的空饼子到底想卖的什么药?
扈制薄却不说话,扭头看着右手位的曹卫令一眼,曹卫令便从怀里内兜取出一卷纸,递到扈制薄手里。
扈制薄展开后成了两张,摊放在桌面,借着油灯,冯亮看到上面画着两个成年男人像,人像右上侧分别写着字:“麻虎”,“无名”。
扈制薄道:“此画像为王城刑检司画师三日前所绘,是宰执大人亲自签发缉拿重犯,昨日午时传发郡州府司。冯缉郎细看,可认得这画像中人?”
冯亮细看那麻三头像,三十多岁,一副愁眉苦脸老实巴交的样子,摇摇头回道:“小人平日里访贼缉盗,免不了和县内百姓打交道,虽说安平县只是个小县,辖下只有两万百姓不到,可是位居北方,偏僻的很,百姓多数打猎为生,散居各处村落,大多数都互不相识的。这个麻虎面相普通,实在没有印象,还望制薄见谅。”
扈制薄不露声色,手指敲敲另外一张画像:“那么这一张呢?”
这无名画像的男人也三十多年纪,面容倒也普通,只是透着股狡黠神色,一脸狐疑之态。
冯亮看着疑惑道:“此人倒是有些面熟,平日里似曾见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人了。”
扈制薄笑了起来,说道:“只是面熟吗?”转头招手侍立一边的秃三,“还是让你这个徒弟来帮师父看看吧。”
秃三嗫嗫走上前,瞧了瞧麻虎的画像,摇摇头,再瞧着无名的画像片刻,神情狐疑起来,抬头看看冯亮,又看看画像,欲说又止。
陆老爷哼到:“你要是识出来这个重犯就讲嘛,怕个什么!”
冯亮不信的看着秃三,问道:“你倒当真认识这个人?是哪个村的百姓?”
秃三咽了口水,有点犹犹豫豫的说道:“我只是觉的有点像,倒也不是很确定......这画中人怎么和师父你长得倒有几分相似。”
听闻秃三此话,冯亮忙盯着那无名画像又看了回,脊背上顿时汗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看此人也觉得眼熟的缘故。
重犯!
宰执签发缉拿!
冯亮虽然坐在圆凳上,却两脚飘然,浑身乏力,他明白自己这回真摊上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