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联姻
云相闻言，脸色陡然一白。他攥紧手中的茶杯，手指微微颤抖，几滴热茶溢出，洒在指尖也浑然未觉。
“复仇？不可能！”云相张了张嘴，嗓音有些沙哑，“安王与公主，不是水火不容吗？安王怎会……”
暮云澈抬眸，眼底讥诮之意更甚，语调却依旧平静：“外人所见的表象，就一定是真相吗？”
云相喉咙微动，似乎想反驳，却终究沉默下来。
暮云澈的目光微微一转，语调略带几分冷然：“就像外人会相信，叔父与暮云家毫无关联？”
这话如同一柄利刃，直刺云相的心脏。他的表情倏地一沉，双唇紧抿，眉头拧成了一团。
良久，他才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暮云澈，声音低而带着审视：“澈儿，你是不是在骗我？”
暮云澈抬眼瞥过云相，嘴角浮现一丝讥讽：“我骗你作什么？不过是提醒叔父，知难而退罢了。”
云相的脸色微微变化，眉头紧锁，心底的不安犹如潮水般涌上。他隐隐觉得暮云澈并非单纯的警告。
“你的意思是，要我不要插手这件事？”云相的语气有些试探，但眼中却有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不仅如此。”暮云澈冷静地环视四周，语气淡然，“还希望叔父能早作决断，将婉儿表妹许配给安瑾溟。若局势有变，叔父还能保有一线生机。”
云相的呼吸微滞，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婉儿……她还小……”他的话语逐渐失去了力度。
“叔父，”暮云澈直视他，目光如刀，“如今的局势，您还能清楚自己站在哪里吗？”
云相下意识地攥紧袖口，沉默不语。他知道暮云澈所言并非危言耸听，但暮云婉儿却是他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
姝儿虽即将为后，可她体弱多病，若子嗣不继，婉儿便是他的希望。
暮云澈似是看穿了他的犹豫，声音低沉如冰霜：“之前的胜算是侥幸，如今皇上羽翼渐丰，处处对您打压，局势早已脱离您的掌控。”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云相的心头，令他无法喘息。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却始终没有开口反驳。
就在这时，云婉儿突然推门而入，身着一袭红裙，裙摆上绣着黑色花纹，腰间流苏轻摇，步伐间带着几分灵动。
她脸颊泛红，气喘吁吁地说道：“爹，女儿觉得表哥说的极是。”
云相抬眼，看见她神色决然，不禁一愣。
“爹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云相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云婉儿的脸颊瞬间更红了，她偷偷看向暮云澈，眼神充满了求助：“表哥，您帮我劝劝爹。”
云婉儿虽不傻，却知道自己父亲心中的顾虑。她相信，若表哥出面，她爹必定不会拒绝这桩婚事。只要再添一把火，事情便可成行。
暮云澈点点头，淡淡道：“既然婉儿对安王有意，你爹怎忍心扫了你的兴致？”
“那我等你们的消息！”云婉儿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俏皮地行了一礼，转身轻盈离去。
暮云澈起身目送婉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眼神渐渐深邃。
窗外的月光透过竹帘洒进来，银色的光线如水般柔和，却无法驱散屋内的压抑气息。
初夏的夜，带着一丝湿气，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的泥土与青草香，偶尔一阵凉风吹过，带着夜晚特有的凉意，令人不由得有些警觉。
他垂眸思索，仿佛这喧嚣的京城尽在他掌中，却也显得遥不可及。
暮云山庄一向安守江南，不问朝堂纷争。可去年叔父鲁莽行事，与当时还是裕世子的皇上牵上关系，最终不得不在宫变中押上身家性命。这种被裹挟的滋味，他一刻也不愿再尝。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穿过窗外苍穹，直抵皇宫深处。京城的繁华不过是一层虚浮的表象，暗流早已冲破堤岸。
即便他自认算无遗策，也无法窥透所有局势。但他明白，这正是试探的好时机。
沉思片刻，暮云澈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道冷锐光芒。他低声喃喃：“今年的夏天来得迟了些，那就趁着热浪未至，将水搅浑。”
随后，他转向云相，语气中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叔父，明日你进宫面圣，请代我传达暮云山庄的意愿。”
“何意？”云相皱眉，隐隐有些不安。
“我愿以半数产业为聘，迎娶皓月公主。”暮云澈神情淡漠，声音却如锋刃般清晰，“并承诺授予她未来主母之尊，让她在江南安享一世荣华。”
云相闻言，惊得睁大双眼，连连摆手：“澈儿，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暮云山庄虽大，但半数产业，岂能轻易许诺……”
“再者，那皓月公主的脾气，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相处的。”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子是个极为有主张的人，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在这京城之中，谁的脾气又真正好伺候呢？”暮云澈冷冷一笑，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
云相微微一怔，不由得抬眼看他。
暮云澈的笑意加深，目光温和如春水，但话语中却透出寒意：“这一局，我们要让皇上知晓我们的诚意，更要试探出他真正的态度。明面上是迎娶公主，实则是抛石问路。”
“抛石问路？”云相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可皇上他……毕竟心思难测。”
暮云澈的眼神不由得更深，平静中蕴藏着无可抗拒的压迫：“叔父，这一局，该我们坐庄了。”
云相听得心头一寒，望向面前的侄子，明明他眉目如画，身姿修长，谈吐温文，却让人感到一种不容抗拒的寒意。
云相张了张口，最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垂下头应声：“我明白了，明日便去禀明皇上。”
暮云澈转身，目光平静而深邃：“一个局，若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能赢，那才是真正的胜局。”
夜风轻轻掀起窗帘，暮云澈的身影被拉长，月光与暗影交织，映得他更加冷峻和深邃。他没有回头，但那句最后的话，却如冰冷的利刃，刺入每一个聆听者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