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上》（8）
第八章《我无法停止喜欢你上》（8）
四叶草的愿望
1
倒追魏无疆，方恋恋已经做好准备打一场持久战，却没想到连“约自习”都费尽周折。
周四泡汤约周五，谁料亲哥方枪枪又来事，自作主张地用方恋恋赔礼道歉，借给了做网综剪辑的哥们儿。随录随播的综艺节目不能开天窗，哪怕生命垂危，死也要死在剪辑室里。他那哥们儿活得好好的，但陪方枪枪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只能让方恋恋临时顶上，帮忙剪辑最新录制的两期节目。
工作量大，工作强度高，方恋恋通宵达旦卖了三天苦力，丢掉半条命急需补觉回血，图清净睡在哥哥公寓。不吃不喝睡了一整天，方恋恋刚醒，就听见隔壁哥哥在骂人。
可能因为名字里带了两把枪，方枪枪平时脾气不太好，一工作更是变身大魔王。和他共事，一要勤奋，二不能玻璃心。大四组队做毕设那会儿，有不少女同学冲着他的才华和颜值要求加入，方枪枪一概拒绝，嫌女孩子脆弱，骂哭了还要花时间安慰，为此落下“歧视女性”的骂名。
“盲童看世界”的剧本给了方枪枪很多启发，灵感源源不断，他有意将短片改编成动画长片，最近正加班加点带着学弟做样片。制作一部动画长片的成本至少三百万，有了样片，才能去各大动画公司找融资。找到钱，项目才能继续进行。
项目核心创意来自学弟周颂，刚大二的他完全没有动画制作的经历，需要方枪枪手把手带。学校里学的那点东西，也就够他做做构图，按脚本摆一下人物造型。
为了能让这孩子尽快成长，方枪枪把很重要的关键帧原画交给他来做一部分。新手肯定会犯错，大不了方枪枪再来二次创作。
周颂性情温和，是个勤奋孩子，人也单纯，唯独不经骂，跟小姑娘似的一挨骂就掉眼泪。可他又是一纯爷们儿外形，高高大大，毛发浓密，留着络腮胡，不修边幅，天天披件半旧军大衣……每次一哭就辣眼睛，方枪枪恨不能扔他出窗外。
今天不知怎的，同样的错误连犯三四次，方枪枪大发雷霆，直接把周颂轰出工作间，自行反省。周颂不敢跑远，抽抽噎噎抱着数位板坐在沙发里，委屈的泪珠顺着胡子直往下淌。
方恋恋洗漱完走出卫生间，看到这一幕，很不厚道地笑了。
“周颂，没什么好哭的。”她坐下来，抽张纸巾递给周颂，“我哥太热爱动画了，一向要求精益求精。我帮他学妹剪个短片，学妹本人没说啥，他意见挺多，我不服和他辩，最后还不是落得一顿骂。”
“我，我……”周颂哭得劳师动众，藏在浓密胡子里的红嘴唇一启一阖，半天讲不出句完整的话。
“我明白，我明白。”方恋恋了解哥哥，也能理解周颂的委屈，“我哥做事臭毛病太多，他自己也知道，所以这两年喜欢单打独斗。你那个本子，他大可以花钱买下来自己做，他肯带着你一起做，一定是因为你有天赋，值得他花时间花精力从头培养。”
几句话说进周颂心坎里，他泪眼蒙眬地看着方恋恋，像看人间天使，期期艾艾地道：“枪枪哥说，等你有空，让我约你吃饭。恋恋，你什么时候有空？”
“！！！”
方恋恋脸色骤变，腾地起身怒喝一声“方枪枪”，一脚踹开工作间的门。
“砰”的一声巨响，门关了，与此同时，里面传出女孩儿尖厉的咆哮。
人间天使瞬间变成河东狮，周颂难以置信地半张着嘴，眼睛都直了，久久不能回神。
“方枪枪，你鼓励我追求魏无疆，我现在追了，你又叫周颂约我吃饭，自相矛盾！什么意思啊？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吗？”
方恋恋站在门口，生气归生气，没忘记方枪枪的禁忌—工作区域，闲人勿进。
对着两面电脑屏幕的方枪枪，慢悠悠地转过来：“你嚷什么？你追魏无疆，周颂追你，不矛盾呀。我要真没事找事，早给你介绍男朋友了。你不要一门心思只盯着魏无疆，优秀的男孩儿多的是，我觉得周颂比他强。”
“不可能！”方恋恋誓死捍卫心中最爱，“魏无疆长得比他帅多了！”
“肤浅。”方枪枪双脚蹬地，滑着转椅来到她跟前，“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魏无疆，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时间久了容易腻。周颂不一样，铁汉柔情反差萌，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他一哭，你就开心了。”
方恋恋寒毛倒竖：“哥，你真变态。”
方枪枪不以为然，眼尾余光扫过玻璃收藏柜：“要我说，你才变态，捡人家前女友不要的垃圾当宝贝。”
收藏柜里摆着方恋恋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泥塑人偶。女孩子善于联想，方枪枪就事论事，她却理解成了哥哥在明嘲暗讽，魏无疆也是被她当成宝贝的垃圾。
这姑娘听不得半句魏无疆的坏话，一点即炸，勃然大怒，张牙舞爪地扑向方枪枪。
方氏兄妹打架，谁输谁赢，完全取决于方枪枪愿不愿意让妹妹。知道她会下狠手，有过被剃阴阳头的前车之鉴，方枪枪才不会吃亏，牢牢擒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动弹不得。
“魏无疆不是垃圾，是杜心雨不懂得珍惜！”双手被缚，方恋恋擡起脚乱踹，穿着棉拖鞋，疼的是她自己。
“少发失心疯。”方枪枪有限的耐心岌岌可危，“关梓萌对你说的那些话，她也原封不动跟我说了。我想着这回你总该知难而退了吧，你居然……哎哟，往哪儿踢！”
幸亏方枪枪闪得快，他手一松，方恋恋趔趄几步，失去重心坐在了地上。
“关梓萌不是当事人，她说的只是一面之词。”方恋恋感觉不到疼，利索地爬起来，仍旧一脸大无畏的英勇气色，“魏无疆也许没我想的那么完美，可我暗恋他那么久，不追一定会后悔。我对最坏的结局有心理准备，一时的难过，总好过一辈子的后悔。”
“你有准备，也没必要。”方枪枪重新坐回电脑前，背对着方恋恋，冷声道，“遇到更好的男人，你更不会后悔。”
“不会有更好的。即便有，他也来得太晚，我等不了他。”方恋恋走过去，摔一跤人也冷静了，“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受到伤害。你对魏无疆没信心，对我应该有信心吧。我是个成年人，能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切后果。哪怕我看走了眼，最后真受到伤害，我想我会因此变得更加强大，不会一蹶不振，给老方家丢脸的。”
方枪枪神情肃杀，凝视着电脑屏幕，一言不发。
他在思考，也许老妹真的成熟了，不再是那个只会对着一张糊脸照发花痴的小屁孩，也该是时候，放手让她去体验，去感受，去经历爱情里的喜忧悲欢……
为什么还是好想拿枪突突掉全世界的男青年！
“谢谢哥！”
兄妹之间心有灵犀，方恋恋脑筋活络，跳着捧起方枪枪的脑袋，飞快地亲了下他的太阳穴，兴高采烈地退出工作间。
周颂打着哭嗝，正在重新修改被方枪枪批惨了的画稿，闻声擡头，看见方恋恋，吓得缩脖子，慌慌张张地低头装忙。
方恋恋才不在乎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她只想做魏无疆一个人的小可爱。
喜气洋洋地进房间，收拾书包准备回学校，手机“叮”的一声，进来一条魏无疆的微信，问她有没有空，要不要在“渡渡鸟”吃晚饭，顺便上自习。
方恋恋激动到手滑，接连打出几十个“要”字，忙又点击删除。
不矜持，太不矜持了。
工业设计学到大三基本全是专业课，作业也是大作业，很少考试，无需死记硬背。打满两年理论基础，大三真正上升到自己做设计。学生通常会分组按老师提供的选题，做改良设计或者创意设计。
魏无疆和小组成员约在“渡渡鸟”，碰头讨论结课大作业。方恋恋到的时候，激烈讨论进行到一半。魏无疆坐的位置靠里，仿佛有感应，他从笔记本电脑后面一偏头，便看见正东张西望的方恋恋。他立即挥手示意，起身打算过去接她。方恋恋发现不止他一人，有些害羞，冲他摆摆手，随便选了个最近的空位落座。
她今天没化妆，照旧梳了个大光明马尾，羽绒服里面套着件宽松的冠军卫衣，冬日里少见的墨绿色。杏仁眼娃娃脸显小，背着书包像高中生，清爽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