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否极泰来否 - 陈念旧时 - 亖喜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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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否极泰来否

(no.108~110)

no.108

打从放寒假起,陈念每天最大的烦恼是与陈森斗智斗勇决定饭后谁刷碗,已经如何说服自己安心地放下作业搁下笔。她头疼地瞅着桌子边高高的试卷堆,翻了翻挂在墙上的黄历,今日诸事不宜,下周一是个黄道大吉,宜动土宜开工,便朝天仰在老年躺椅晒太阳,小日子过得舒心惬意。

陈森领到了成绩单,门门都是80分以上,自我感觉非常满意,想到过年红包有着落了,心安理得地守着电视机看86版《西游记》,看不明白唐玄奘的身世之谜就跳转另一个台看大闹天宫。陈念偶尔路过会瞄上一眼,发现换成了《三国》,这孩子是要做中华文化接班人呀!战场厮杀中冒出一张熟悉的脸,她惊呼:“哦,罗成!”

“赵云!”陈森鄙夷地纠正。

“知道知道,常山赵子龙,从袁绍那边投靠刘备的嘛。”

“是公孙瓒!”

“你这么熟?”

“玩三国杀玩熟……”

“妈!”陈念起身朝厨房方向高喊,眼睛中余光瞄了瞄陈森,分明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姐,姐!今天我刷碗!明天的碗我也包了!一星期!”陈森提出求和条件。

“成交!”双方击掌为盟。

“什么?”菜下油锅,吱吱作响,妈妈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但没听清,陈念朗声答:“没事,小森说他饿了!”

临近过年,家里事情愈加繁多:备年货,扫房子,净庭院,迎归亲,节旧账。妈妈忙得连轴转,偶尔得空,要带姐弟俩去理发。陈念裹紧了身上的小棉袄,死活不愿出门,口干舌燥地跟妈妈解释,正月可以剪头发,“思旧”不是“死舅”,要追溯到清军入关、明朝覆灭那段历史。

胳膊拧不过大腿,少女难敌中年妇女。

坐到理发店的椅子上,理发师阿姨一边和妈妈聊天,一边询问她的意见,“刘海要不要一起修短一些,好像都遮到眼睛了?”

“那就剪短一点点。”她闭着眼睛,冰凉的金属无意中碰到了额头,眼睑轻颤,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再睁开眼时,发现镜子里倒映着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这个留着露眉短刘海的傻孩子是谁呀?

一点点,您知道一点点是什么意思吗?

理发师似有所感,仔细端详了下镜子里的她,思索着补救的方法,“要不给你剪碎?”

“不了不了,谢谢您嘞!”

“这孩子,客气什么。”

no.109

家里很注重除夕和春节的传统风俗,一年之计在于此。大年三十当天,全家上至爷爷奶奶,下至两岁小侄儿,四代同堂,聚在一家。父辈们围坐在一起喝茶嗑瓜子聊天,妈妈辈们都在厨房为年夜饭忙碌。小辈们在前面贴春联、贴福字、挂灯笼,陈念去厨房转了一圈,问要不要帮忙,多盯了猪耳朵一眼,妈妈敏锐地喝道,“别偷吃!”

傍晚时分,年夜饭摆上桌,长辈们带着小辈们依礼祭祀祖先,迎接诸神,祈祷来年全家福寿安康。众人扶爷爷奶奶坐上座,儿女孙辈们依次给长辈鞠躬拜年,说吉祥话,讨压岁钱。阖家辞年后,关门开席。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吃饭。大人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陈森和堂弟们边吃边闹,互相吹嘘自己根本不存在的酒量,到爷爷的酒碗里沾了一筷子酒,吐着舌头喊辣,乖乖喝回饮料。陈念吓唬他们,“小孩子喝酒会变笨,变笨就读不来书,读不来书就要下田干活,春来遍地是蚂蟥。”由此独占一大碗米酒。

年夜饭过后,桌子收拾完,才能开门。

外面家家户户放烟花,深邃夜空中五彩缤纷的,男孩子们嫌春晚歌舞无聊,纷纷冲到院子里放炮仗,追逐着互扔摔炮,大笑大叫。陈念有玩心没胆量,只能偏安一隅玩玩仙女棒,一条一条地给通讯录里为数不多的老师好友发拜年短信,这个古老的习惯从她拥有了手机之后一直延续到很多年以后。

她意外地接到了一个长途电话,是在外地过年的徐一鸣打来的,第一句话就问,“你知道成绩了吗?”

“不知道。”

“你猜猜我们班第一是谁?”他卖起关子。

陈念根据这话的线索,直言道,“肯定不是你,也不是杨宇凡,你再提示一下,名字是几个字?”

“两个字。”

“不会是我吧?”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陈念自己先笑了出声。

“好巧,确实和你同名。”

“你确定?高一(4)班就一个叫陈念的吗?新年新骗局?哎,你是徐一鸣同学吗?我没压岁钱借给你的……”陈念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自己问万鹏程去。”徐一鸣嫌烦,先收了线。

顾不上时机合不合适,陈念立即打电话向班长求证。万鹏程笑说,“你是我们班最晚知道成绩的同学了。”

“不好意思,拖班级后腿了。”陈念觉得这话特别“小人得志”。

“没有没有,”万鹏程连连否认,把单科分数和总分依次给她报了一遍,恭喜她取得班级第一,年级二十的好成绩。

陈念的大脑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神经细胞疯狂地分泌多巴胺,传递亢奋和欢愉的信息。她望向远处的灯火和烟花,眼中尽是喜悦的光芒,笑不拢嘴,念起当时在第一考场中听到的豪言壮语,抓住时机打听,“班长,你知道三班的宁葳蕤是第几名吗?”

“年级十一。”

说到做到的人太恐怖了。

“我果然还是拖四班后腿了。”

no.110

一家四口除了高中生陈念其他人都没有熬夜的习惯,平日里都是早睡早起的,爸妈不会打牌又不会打麻将,只能先眯一会。春晚催人离去与困倦,大家打麻将的打麻将,斗地主的斗地主,玩游戏的玩游戏,最后只剩下陈念凭借顽强的意志守在电视机前撑到了零点,新年钟声响,鞭炮齐鸣。她连忙拍醒他们,开门迎新接春。

“咚咚咚!”早上五点不到,陈森将门敲得特别响,硬生生剥夺了她睡眠的权利,拉她去登高望远、烧香拜佛。

爬山过程中,在她前面,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背着包裹走健步如飞,一个四岁的小表妹玩着风车连蹦带跳,陈念一喊累或嚷嚷歇一下,陈森就联合其他堂兄弟表姐妹们起哄:这上有老,下有小,就你吧啦吧啦吧啦的

陈念弯着腰喘气,两眼一翻望向漫漫山路,跟上队伍。

小时候能一鼓作气到山顶是因为上面有两串属于她的冰糖葫芦,现在山顶只有嘈杂的人群和不会说话的泥偶。

大年初一,新春伊始,人人争先恐后地涌入寺庙里烧香拜佛,仿佛神佛赐予凡间众生的福气一共就那么多,晚一步就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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