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春风入寒袖,朝花夕雨独未眠
四月春风入寒袖,朝花夕雨独未眠。
遥问前路几时休,中庭院落无门怜。
落日余晖,残阳西下。黄昏的太阳,已然是强弩之末,却倾泻着一片赤彤。吊挂在西空仿若平铺的画纸第一笔泼墨,凝重而又随意。如此高屋建瓴的气势引得地面人群的纷纷侧目,日落而息的匆匆一瞥,弥漫着一股空洞的苍凉。这片火红的晚霞肆意变幻着形状,或是拉成一条线,嘲弄着进行撕裂般的切割;或是攒集成团,咆哮着拧成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或是四散迸裂,苟延残喘着挣扎不休。终究拗不过地球公转的影响,这一片成了一抹,徐徐的淡出地平线,直至黑暗降临。强大如斯,亦是无奈,力有未逮归几时,斜阳西下恼人空。
傍晚,风起微凉,月明星稀。白天的喧嚣渐趋平静,夜晚的沉寂兀自躁动。隔壁新开工地的桩机炸响声不绝于耳,似是为这日薄西山的产业做最后的哀嚎,在无尽的黑夜里奔命。月光微醺,树影婆娑。沟渠里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风摇曳着柳条抽打着工棚上的彩钢瓦,淅淅沥沥的小雨溅起的尘灰扑入乔楚的鼻子,一股清冷的泥腥味。此时乔楚正盘腿坐在驾驶室,额头抵着方向盘,玩着手机游戏。雨顺势从车窗钻进来,打湿了半身的衣袖,乔楚似不以为意。待游戏结束,乔楚关上车窗,抽身从车里钻出,一阵凉风袭来,风夹着雨绕过脖子从袖口里蹿出来。乔楚不禁打个寒颤,径自朝办公区亮着灯光的方向走去,像一只趋光的落单蝼蛄,踽踽独行。
门虚掩着,乔楚轻叩两下推门而入,一屁股砸在沙发上,两只胳膊撑着膝盖掉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看着斑驳的地板。半晌,乔楚拾起脑袋,打破沉默道:“来消息了,月底走!”
乔父从老花镜里探出眼睛应了声,旋即扁着嘴继续从桌上一堆材料里找寻着什么。乔楚四下扫视这个熟悉又顿感陌生的办公室,橱柜里堆满了各种工程资料,各种图纸,各种曾经让乔楚心生厌弃的物什。无数次乔楚企盼着逃离这片泥淖之地,待到真的离开,心中却涌上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来,由起初的一丝苗头迅速蔓延到全身。
乔楚瞥见桌上的放大镜,不由感慨。乔父曾在晚饭间隙抱怨眼睛不好使,乔楚记在心头当晚从网上订购了了一只放大镜,甚至还镌刻了父亲的名字。这也是父子共事以来少有的温情时刻,现在它成了乔父不可或缺的宝贝,乔楚也立意摆脱“活闹鬼”的贬称。乔楚再次打破尴尬的空气,平静道:“什么时候回去?”
良久,乔楚快要忘了怎么提问的时候,乔父头也没抬,瓮声道:“我自己回去!”言罢,乔楚立起身来,蹙眉看了一眼乔父泛白的鬓角,跨步离开。雨落滴答声,杂乱地浇灭了最后的沟通意欲,清冷而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