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秒：突围

“如果能和牢志联系上二者同时突围就好了。”君默心中这般想着，可惜哪有隔空传音的道理？君默心中止不住叹息，只觉着可惜，而五族圣地像是通悉了君默的想法般，君默不敢置信的看向山上几个稀疏的人影，这到底是运气，还是命运，谁也无从得知。

君默在远方观察了一番，在哥哥的帮助下推断出牢志的大概进攻方位，赶忙召集人手前往。

牢志的急袭很简单，进攻的士兵在一开始会以一条直线攻击，而在敌人反应过来后，这个阵型又会慢慢演变为一个菱形的方阵，又强攻转变为慢速度的防守，菱形方阵并不紧簇，中间排了许多人，大都是一些没有武器的，他们手中或拿着不多的粮草，更多的是手里握着个些石头进行砸抛，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会趁机钻空子把敌人的武器抢走，但更多的人补上前面阵亡同胞的空缺。

各劳民之间巨大的空隙其实并不能加大防御，甚至乎有些将战力分散，但这实在是不得已的办法，毕竟武器都给君默一批人了，人多而武器少，注定有部分人是没有战斗力的。

但是牢志的这一安排却是极其巧妙，因为他注意的不是兵家的战略部署，而是人性，他在乎的，始终都是丑恶的人性。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谁都不想白白送命，当牢志提出这一方阵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了，没所有人都想躲在最中间，没有人愿意主动上去抗敌，因为愿意的都和君默走了，这一点始终是牢志，乃至劳民一族最大的弊端。

可是当他们发现，躲在中间也没有人可以保护他们，当刀剑越过间隙刺向他们的身体时，他们连反抗的能力也没有，他们就会做出与先前截然不同的选择。

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曾经垂涎欲滴，虎视眈眈的同胞上，不管是谁，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送死，都做不到，他们谁也不相信，只相信自己，在危机肆虐的战场上，手中握着一把武器，就等同自己有了活下去的资格。

人多武器少，想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们就必须要有武器，尽管他们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死亡，但握紧了武器，即便是刀光一闪，那凌厉之势也足以让颤抖的心得到片刻的慰藉。

在这生死未卜的旅途中，手中的刀，成了他们最坚实的依靠，让心灵在绝望中寻得一丝安宁，即便死亡的阴影依旧如影随形，但那份因持有武器而生的勇气与决心，却能让他们找到生的希望。

他们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着那一晚，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只身一剑，在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潇洒自如地穿梭在人影如麻的潮汐间，简直是神明一般的存在，他们不断幻想着，不断幻想着，也许，他们也可以呢。

人总是爱幻想，一旦沉迷于幻想，他们便逐渐认不清现实，只有在他们死时才会发现，自己到底是庸俗。

目的发生了变化，由守变成了战，但归根结底还是生，每个人都在为了保全自己而战斗，没有一点配合，这一点只能依靠牢志的一双眼睛和一张嘴来弥补。

闪击战在初产生了显著的效果，牢志一行人轻而易举地突破了第一道关口，但是后面等待着他们的，是如同爻卦般的深渊。

牢志即将抵达第二道关口时，毛民已经被外面的喧嚣撕打声惊醒，训练有素的他们连忙披上铠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四面八方涌来，形成了铜墙铁壁般的包围圈，将牢志一行牢牢锁困于其中。

战斗一触即发，沉睡中的大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唤醒，每一个角落都蠢蠢欲动，生命的力量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纷纷朝向牢志所在的方向涌动。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但空气中已弥漫起一股紧张而又炽热的氛围，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急促。

枯枝败叶间，数只乌鸦栖息其上，它们那双洞悉世事般的眼眸，锐利而冷静，穿透层层落叶的遮掩，静静俯视着下方，仿佛在无声地守候着一场未知的盛宴。

倏地，空气中一阵细微的骚动，紧接着，几点猩红跃然于枯黄与灰褐交织的地面上，宛如夜色中悄然绽放的罂粟，乌鸦们漆黑的羽翼，边缘泛着淡淡的紫罗兰光泽，此刻不经意间沾染了几丝触目惊心的朱红，更添了几分妖异和诡谲，在战争中，它们才是唯一的胜利者。

毛民在山脉的据点倾巢而出，没有人想到在这之外也聚集了一群人，不过也许他们知道也不会在意，因为这么大的声响，迟早会有越来越多的毛民过来的。

越混乱，漏洞也就越多，见缝插针，最为突出，君默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照惯例分成两批人，一批运粮，运到山洞里，另一批支援牢志，不同的是，运粮舍弃了守在一旁的护卫，如果有能力，君默甚至想把粮车也一并留下。

这个计划唯一的漏点就是，如果对方认为牢志一群人是为了送死，以此来掩护另一队撤离，就如同君默舍弃一部分人吸引火力来袭击粮仓一样，用李代桃僵的计谋来蛊惑敌人的话，君默的这一计划就只能不了了之了，因为毛民肯定不会放松警惕，仍然会布下严密的防御线，在与牢志等人战斗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巡逻，如此，一支没有战斗力的运粮队就等同于给敌人送粮来了。

所幸毛民们似乎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丧失了理智，并没有像君默一样理性看待这件事情，君默带着队伍试探性往前一看，果然是寂静无声，人去楼空，和不远处的烽烟战火产生了极鲜明的对比。

君默再三斟酌，最终决定将粮草暂放在山脚处，留几个人看着，至于其余人等，则尽数调遣，全力支援牢志。

“在此之前，就只能拜托你再坚持一会喽。”君默略带歉意地朝牢志的方向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