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小哥哥,你也和音儿一样吗
七年前,祁家村。
勉强遮蔽风寒的茅草棚子内,排了长队,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老妇小孩立于其间。
“阿婆,你这病呀,不打紧,吃两副风寒药便好了,去那边拿药吧。”瀚轻罗知天气愈加寒冷,忘梅山下祁家村的村民定是扛不住这天气,带着秋珞音和轻画下山来。
“轻罗姑娘,你真是好人啊。”面前孱弱的婆婆有气无力地感谢。
“轻罗姑娘,这是我们自家种的腌白菜,还有些马铃薯,次次你都不要药钱,这让我们实在是……”旁侧走来一老伯,拿出篮子放于粗糙昏黑的木桌上。
“阿伯,那些药材花费不了几个钱,这次我收下了,下次再不能送了。”
“好,好,好。”老伯笑得憨厚。
“师父,师父,快来呀!”秋珞音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和谐的情景。在一下坡的茅屋外面,晕着一个男孩,穿着不似周围人这么简陋,似皇家的绫罗绸缎,但有些单薄。嘴唇开裂发白,头发凌乱,手红彤彤的。
“怎么了,音儿?”瀚轻罗急忙赶到秋珞音身边,“赶紧给他披点衣物。”
秋珞音毫不犹豫解下自己身上的棉袍,搭在男孩身上。
“音儿。”瀚轻罗看着秋珞音的举动无奈。
“师父我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快给他带回去吧,他是不是伤的很重?”
“还好,冻的时间不长。”
青音阁。
男孩睁开眼,有暖气从身侧传来。
“小哥哥,你醒啦,刚刚我师父已经给你的冻伤擦药了,很快就会好了。”那时的秋珞音还是个小孩模样,嗓音幼稚可爱,脸上笑容灿烂温暖。
“谢谢你。”
“你的爹娘呢?”
“我找不到了。”男孩委屈,倔强地把头偏向另一侧,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小哥哥,你也和音儿一样吗?”秋珞音收住了脸上稚嫩的笑容。
那年瘟疫横行,皇帝一行一同到西凉山西佛寺求祭拜佛,以求国运,西凉山与忘梅山相对而望,孤山两座。
满山覆雪,鹤匿山野。
天色寒冷,路途颠簸陡峻,雪厚厚一层,雾茫茫,马车前前后后走散了。皇上的马车在前面,善元皇后带着司竹淇和司竹淮一辆走在中间,黎妃便独自一人和随行侍从丫鬟一辆在最后面。
司竹淇和司竹淮自小两兄弟感情非常,司竹淮想和哥哥一起,便在半路歇脚时进了善元皇后的马车。
“淮儿啊,你下车看看你娘亲的马车在后面跟着没?”善元皇后一脸和蔼。
“好,皇姨娘。”司竹淮跳下马车,却不料他刚落地,马车便踏雪而去。
“皇姨娘,皇姨娘—”司竹淮在茫茫雪路上大喊。
“娘,阿淮还没上来,你快叫他们停一下呀。娘。”司竹淇在车上闹腾。
“淇儿,弟弟他和黎妃会跟上来的,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知道了吗?”她抱住司竹淇,轻轻抚着他的头,善元皇后一脸笑容,却显得格外瘆人。
雪下得越来越大,陡峻的雪路上,一个小人儿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瑟瑟发抖。
“娘亲怎么还没有来?”司竹淮看着来路,一片迷雾,迟迟听不见马蹄踏雪的声音。
天快黑了,这群山环绕,司竹淮心里害怕,他循着来时的车辙印,想回去找黎妃,走了好远好远,走到天黑尽,走到新雪覆旧土……
又冷又饿,饿得晕过去,又冻得醒过来,反反复复,最后倒在了忘梅山脚的祁家村。
“音儿,你怎么还在这里呀?”瀚轻罗进来给司竹淮换药。
“师父,小哥哥也找不到家人了,我们把他留下来吧。”秋珞音有些激动。
“音儿,不要胡说,这个哥哥一看就是王宫贵族家的子嗣,走丢了定是焦急万分,明日我们下山的时候把他一起带去,看有没有人来寻。”
“好吧。”秋珞音嘟囔着答应,“那我今日可不可以和小哥哥一起睡?小哥哥一个人在这里一定会害怕的。”
找不到家人一定很害怕的,秋珞音时时刻刻都想着有一日爹娘可以找到她,他们应该在找她吧。
夜深,安静,能听见屋外雪化滑落树枝的沙沙声。皎洁月光夹着白雪的辉映透过纱窗照到两人的被褥上。
司竹淮身上还是有些痛得紧,再加上身侧睡了个小女孩,有些不自在。
秋珞音也睡不着,她在想她爹娘。她翻身看见小哥哥也没睡,便轻声问:“小哥哥,你的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啊?”
“他们只会叫我读书,还有教我练剑的那个人每次都骂我‘愚笨’,那剑刃划伤了可疼了。不过我还有个哥哥,他经常悄悄出去玩,会给我带糖葫芦回来,不过他也得读书练剑。”昏暗的月光下,司竹淮的脸一下埋怨,一下欣喜,一下又委屈。
“真的吗?那我好像过得挺好的,就只用认一些药。但是药的名字也很难记,所以我还得认识好多好多字。”秋珞音思考着,怅然若失的模样。
“音儿,你的名字真好听。这个给你。”司竹淮取下头上墨青色的竹叶形发簪,摸索着,寻到了秋珞音软软的小手,一手摊开秋珞音的手,一手把发簪放到她手上。
“什么呀?”秋珞音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月光下,凑近瞧了瞧。
“这个发簪看着很贵的样子,可是,哪有女孩子戴这样的发簪啊。”秋珞音嘟嘴,有些不高兴。
“可是,我身上什么也没有了。那等你长大了,拿着它来找我,我给你买你喜欢的。”司竹淮摸了摸身上的衣袍,的确空无一物了。
“好!拉勾。”秋珞音高兴地答应,伸出小拇指。
“一言为定。”司竹淮看小妹妹高兴了,也伸出小拇指,盖上了一个看不见的章。
第二日,白雪映照,房间亮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