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妙舞

周又槿到漱香院的时候，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些。院中宴席已开，有下人领着他往院内水阁走，边走边陪笑道：“午后天气炎热，许大爷特将宴席设在了碧水阁那边。那里四面环水，又宽敞又凉爽。”周又槿不过笑笑，并不搭言。

那碧水阁是专在湖心上修起的一坐二层阁楼，楼建在一座宽桥的桥面上，四边另架有飞桥，与陆地连通。阁前一片敞地，搭了一处小露台，此时正有两名女子在台上献艺，一人弹琴一人跳舞。周又槿刚踏上飞桥，正从露台侧后方绕过，因离着颇近，又听那琴声有异，不似平日里常听的那些时下流行的琴曲，便忍不住停步驻足观看。

露台上那两人都是妙龄少女，面目离得远，看不太清楚，但穿着打扮却极醒目。两人都梳着高高的望仙髻，簪着鲜艳的木芙蓉花，弹琴少女穿一身樱桃红，跳舞少女穿湖水绿，所穿身裳的样式皆是宽袖窄腰身，下配金线洋纱绉的宽幅洒腿儿肥裤子，只这一身的舞衣就与众人全不相同。红衣少女弹的是琵琶，奏的是一首新曲，绿衣少女跳的显然也是新舞，双臂挥动、舞步款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甚是好看。

此时，水阁中的长清侯府大爷许彦洪已经看到了周又槿，忙出了阁来迎接，两人携着手进入碧水阁中，入席落座。周又槿两眼还盯着那两个跳舞女子，带笑对许彦洪道：“你这里竟有如此出色的舞姬？怎么早不叫出来献技，竟然藏到了如今？”许彦洪奇道：“这两个你不认识吗？”周又槿刚要回上一句“你的舞姬，我怎么会认识？”话还未说出口，却见露台上那两个舞姬又换起了花样儿来。

只见那穿红少女突然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琵琶向绿衣少女一抛，绿衣少女展臂接住了，两人移身错步，竟是瞬间彼此换了个位置。绿衣少女接琵琶弹奏起来，曲风突的一变，曲调也骤然变快。红衣少女随着越来越快的琴音，双臂伸展，腰肢转动，连着打起回旋来。那旋子打得极快，衣袂飘动，犹如风车一般，煞是好看！阁中观看的众人都瞧得双眼发直，忍不住随着节拍叫起好来。

只等这一舞终了，周又槿才又腾出空儿来说话，他问许彦洪道：“她们不是你这儿的舞姬吗？怎么反到问我认不认得？”许彦洪笑道：“我这里哪来的这样出众人物，这两个是你那位肖姑娘带着过这边来的。我还以为也是你梳笼的爱宠呢！”周又槿听了大是意外，刚要再问，那两个舞姬已从露台上走进水阁来，给阁中的各位爷们磕头谢赏来了。

今日到场的席上众客，除周许二人外，还另有五六个爷们儿，周又槿放眼一瞧，都是些各府的勋贵子弟：西宁侯的幼子宋怡安、景国公的庶长孙李胜云、顺德长公主的小儿子石贺，兵部尚书王骥的孙子王堪等人。这些人皆是与许彦洪一般出身名门勋贵之家，身上却并无功名和正经差事，每日只醉心于吃喝玩乐，手中散漫撒钱的京城纨绔子弟。这些人刚刚都见识了两个舞姬的清湛舞技，此时自然是大加夸赞，忙不迭的叫人放赏给她们。其中一个胡敏，是长胜侯的外孙，因他兄长胡敬和周又槿交好，算得上是这里面和周又槿最熟的一个。此时他转过头来对周又槿笑道：“怪不得我们每次去行院里吃酒，要叫涵铭你去，你都推脱，原来你那里养着个美人窝儿呢！刚刚入席时，你梳笼的那位肖姑娘出来敬酒，简直把我们这些人全都震服了，放眼这行院上上下下的美人儿，全都被她比了下去。眼前这两个舞姬又是如此出众，涵铭，你的艳福可真是不浅啊！”

周又槿笑道：“这两个美人儿还真不是我梳笼的，我到如今连她们的脸儿长什么样还没瞧清楚呢！”他话刚说完，却听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道：“二爷想看她们长什么样儿还不容易，我叫了她们先过来给爷磕头就是。”说话的正是清欢。

清欢刚刚原本不在席上，她是周又槿梳笼的姐儿，不是行院里的姑娘，出外差到了这里，依着惯例除了开席时要出来给席上众人磕头敬酒以外，其它时候都是要陪在正主身边，不随意与别的客人同席陪酒的。之前周又槿来得晚了，她便退到后面歇着去了，等周又槿到了，才有人去专门叫了她过来。她是从席后面绕过来的，因此周又槿没看到她，她却是听清了周又槿的话，见他正说没瞧见两个舞姬的脸，心里便有些不太自在，只是面上不好表现出来。只款款走到周又槿身旁，带着笑道：“她们两个原是奴舅舅家的表妹，因她们家刚来了京城跑码头，初来乍来的，也不认识什么人，所以求了奴，带她们来这边拜一拜码头。提前也没和二爷打声招呼，是奴的错，还求二爷别怪罪奴家才好。”

周又槿从一见了她，那眼睛便有些移不开，只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扶她入了座，笑道：“这有什么可怪罪的。”又问她道：“你刚刚去了哪里？怎么这会儿才出来？”清欢道：“我就在后面等着爷来呢。是爷光顾着看美人儿跳舞把奴家都丢到脑后去了。”周又槿笑道：“什么美人儿，哪里能有你美？”

他说的全是实话，清欢的美绝对堪称是绝色！平日里他不见着她时，倒觉得还好，只要一见到她，便忍不住色授魂与，为她的美色所倾倒。尤其今日，清欢穿一件银红色绣大洋莲袄，玫瑰紫镶金丝边马面裙子，更衬得她一张脸明丽不可方物，艳压院中群芳！

说话间，那两个舞姬已到了周又槿席前，她们见清欢陪坐在侧，便猜到他的身份，忙跪下来磕头请安，齐声道：“给周二爷请安！”周又槿此时才细看这两人，原来她们竟是一对儿双生子，相貌竟生得一模一样，两人容色也算是十分的娇艳了，只是比之清欢还是略差了一些。周又槿叫了二人起来，又从怀中掏了两个装金瓜子的荷包来赏她们二人。清欢此时才在一旁说道：“我这两个表妹，一个叫春琴一个叫香扇，是一对儿双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