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吵嘴

周又槿在梦竹轩的时候，庆保已出了周府。他先回家里草草吃了一顿午饭，又赶时间去了一趟花枝胡同去找清欢姑娘。花枝胡同的院子，原是二爷当初包下芸惜时，赁下来专做金屋藏娇用的。后来芸惜嫁了人之后，房子空了出来，清欢便叫了她母亲和妹妹芳菲一起搬过来住。

自从二爷纳了偏房，就一直沉醉在家里的温柔乡中，再没往花枝胡同这边来过，但包身银子却是一点没少的送了过来。清欢本想着二爷刚得了新欢，总得过上个把月才能再来找自己，到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派了庆保过来，她心里又燃起了一团希望的火焰来，暗道：“难道那位林姑娘是个徒有其表的货色，讨不了二爷的欢喜？”

庆保可不知她内心戏这么多，只对她道：“二爷今天要去漱香院赴宴，要姑娘过那边去做陪。”他说了赴宴的时辰，又嘱咐道：“二爷是从府里直接过那边去，姑娘就请自己坐马边过去吧，记着到时候去早一些，多准备准备曲子，今儿那边赴宴的人可不少，别下了爷的面子。”清欢听了忙答应了，送庆保出门时，又赶着问了一句：“这个时辰赴宴，去的人又多，且得闹上一阵儿的，二爷今儿晚上是要留宿在这边儿了吧？”

庆保心想，以二爷如今和林姨娘那恩爱缠绵的粘糊劲儿，八成是不会在外边留宿的。不过他心里这么想，嘴里却不会这样说，只笑着敷衍道：“那谁知道呢，端看要闹到几点去，还有二爷的意思了。”

送走了庆保，清欢赶紧进屋去换衣服、梳妆打扮，又叫了芳菲过来给她梳头。她心里想着，这次去漱香院，身边还要再带个服侍她的丫头，帮她拿着月琴，照应着往来才好。家里原有两个丫头，一个翠儿一个红儿，芸惜成亲时，因事先打听着唐家没有正经上灶的人，就把会做饭的翠儿一并带了过去，现今只剩下个红儿。清欢一向觉得红儿粗粗笨笨的，使不顺手，便不太想带她出门去。因此便对芳菲道：“一会儿你跟我去一趟漱香院，给我打打下手，拿着包袱和琴。”

没想到芳菲倔头倔脑的来上了一句：“我不去。”清欢奇道：“为什么不去？”芳菲道：“这个什么漱香院，一听就是个青楼行院，那种脏地方，我才不要去。”清欢听了这话便来了气，冷笑着道：“你还嫌那里脏？你又不是没在那里面住过。当初把你送去杭州的凝玉楼，你待了三天就翻墙跑回家来，要不是大哥死活拦着妈，早把你送回去了，八成现在还在那里吹玉箫呢！”芳菲听她提起旧事，也带着气冷笑道：“我就是嫌那种地方脏，怎么了？当初妈往死里打我，我都没有回去，现在更不可能去！那种脏地方，我连沾都不想沾。大哥已经跟我说过了，叫我安安生生的在家待上几年，不要四处乱去，也不要随便见外面的人。过上几年，他攒够了钱，帮我备上一份好嫁妆，给我找一个正正经经的人嫁了去。”

清欢撇着嘴道：“又做梦呢，咱们这种贱籍出身的女子，就算一日都没出去卖过，也难找个什么好人家。嫁妆再厚，也不过找个漕上押船的，或是绸缎庄的小伙计，又算什么正经好姻缘呢！”芳菲却梗着脖了道：“就算是船夫伙计我也愿意，比在行院里给人卖笑又卖身要强得多！”

清欢气的把手中的木梳一摔，回头冲着她道：“我叫你跟我去漱香院，是让你去给我打下手的，谁逼着你卖身卖笑了？再说，就是想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卖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嘴脸，你想卖身也得有人肯买才行啊？”芳菲跟她顶惯了的，见她出言不逊，也不让她，冷笑着道：“没人买我才高兴呢！我生的模样不好是我的福气呢，你倒是生得好，所以天生就是做这一行的料！”

清欢听她说话句句戳自己肺管子，想要破口大骂，一张口又突然觉得悲从中来，伤心道：“好好好，你不用卖身卖笑，你多清白干净！当初要不是靠我卖身卖笑，你以为咱们家能活得下去？现在各个长大了，日子也好过了，又嫌弃我是个卖身的了，我多下贱，你多清高，你好好想一想吧，要是没有我自甘下贱，你拿什么本事来清高呢！”

芳菲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过分了，见她难过，心里也不好受，低了头软语道：“二姐，你别难过，是我说错了话了。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为了家里很不容易，我以后要是能出息了，一定好好报答你。只是一样，漱香院我真的不去，以后若是去谁家的私宅子，我一定陪着你去，但是行院那种地方我是绝对不沾的。”

清欢还要再说，正赶上她娘从她舅舅家回来了，听说了庆保过来的事，忙跑过来问究竟。清欢见了她娘，便把事情说了，本来想告芳菲一状，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她娘先“哎呀”了一声道：“二爷让你自己坐马车去漱香院吧？这可怎么办，我这两天看着这边无事，就让马车夫跟着你舅舅下乡去了。”清欢气道：“您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舅舅也是，自家里有马车，怎么还总借咱们的？”她娘道：“没借车，就借了车夫，车还在家里呢。”芳菲道：“那我出去雇个会赶车的车把式不就得了。”

清欢想了想却道：“不用那么麻烦，海生哥不是在家呢么，叫红儿去找他来一趟，让他帮着赶车送我不就得了。”她心里存着一股恶意，非要叫海生哥看看，他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把林姑娘送到二爷面前，劫了她的胡，抢了她的好事。可是现如今又怎么样呢？这位林姑娘进了周府不过才几天，二爷就又照样出来找她了。哼，你那宝贝的林姑娘，出身再高又怎样？嫁妆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揽不住男人的心！最好海生哥能把今儿的事告诉林姑娘去，让她和二爷闹上一闹，到时候依着二爷那脾气，只会更讨厌她，疏远她！自己再多哄一哄二爷，使出些手段出来，要进周府，可就大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