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做媒
借着端饭的事支走了桂香,姐妹俩个再说起话来便更无顾及些了。
芳菲把二爷曾想扣下长弓的事情告诉了清欢,又特意嘱咐她道:“大哥叫我跟你说,这次你绕过二爷,走通二奶奶的门路进了府,让二爷大失颜面,很不高兴。你之后可得多拿出些手段来,好好的哄一哄二爷,毕竟你以后在府里过日子,还得指望着二爷的宠爱呢。”
清欢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她进府来有两日了,二爷连一眼都没来瞧过她,她就是想哄也没处哄去不是。再说,她这才刚入府里,以后时日还长呢,反正她现在肚子里有着孩子,也不方便侍候二爷,等孩子生下来,要是个男孩儿,二爷见了一高兴,恐怕也就不会再计较自己之前耍的小花招了。
她不愿跟芳菲多提这些事情,便又问起家里的事来。芳菲笑道:“家里一切都好,二爷昨儿已经把聘金给了。”她趴在在清欢的耳边说了一个数出来,清欢听了也得意笑道:“果然还是二爷,虽生着我的气,出手可不小气。妈这会儿可高兴坏了吧!”
芳菲道:“那是当然,你是没看见,妈的嘴都快笑歪了!一拿了银票便往舅舅家去炫耀,把舅母她们馋的眼都直了,都夸你有本事,妈有福气。”清欢最爱听这样的话,可是高兴中又有些遗憾,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说,到底还是太苍促了些,我原本设想着,总要坐着轿子抬进府里来才算风光。你看芸惜出嫁,还请了客摆了酒,弄得体体面面的。哪里想到我会是这么偷偷摸摸就进来了,跟个做贼的似的。你别看舅母她们口头上奉承着,没准儿心里头还笑话我呢。”
芳菲最怕她说这样钻牛角尖的话,忙道:“你这就是胡思乱想了,哪里有人会笑话你?她们羡慕都还来不及呢!何况现成就有好理由,如今是国丧期间,连小民家里都禁着婚嫁,更别说周府这样皇亲国戚的府里,纳妾就更不能大操大办了。”
清欢听她这一通解说,脸色倒比之前好了许多。芳菲见她心情转好,便又另提了一件事:“昨儿二爷已经叫庆保上咱家去清了帐,不过就这几日,我们就要搬回胭脂胡同去住了。”清欢道:“这么快?不过也是,花枝胡同那处房子原就是二爷的产业,专做对外请客应酬用的,如今我进府里来了,二爷自然要腾出房子来以待新人了。”
芳菲道:“我来时妈还跟我说来着,二爷在外应酬极多,身边总还是要养个姐儿陪着才像样子。妈的意思,让你得空儿跟二爷说一说,最好能从舅舅家的几个表妹里挑个人来包着,这样也算肥水没流了外人田不是。”
清欢道:“我要是能帮衬,自然会说的,总比便宜了外人要好。就怕二爷不听我的罢了。”想了想又道:“这种事你们怎么不去走走庆保的门路,说起来二爷身边最信得过的人就是庆保了,他去跟二爷说,比我说的要管用得多。”
芳菲道:“大哥也说了这事要找庆保商量,已经约了他这几日一起喝酒呢。”清欢听了便给她出主意道:“我看着庆保也有十七八岁,也是通人事的年纪了,他又还没娶妻,整日跟着二爷四处喝花酒,难道就一点不想女人?你叫舅舅从家里的几个妹妹里挑一个样貌不错的出来,好好的笼络笼络庆保,若真能把他笼络住了,何愁庆保不为他们家办事呢!”
她们姐妹俩在房里拉家常之时,桂香正进了大厨房给芳菲取饭。大厨房里放午饭的时辰人最多,各房的丫头们都来取饭,有人见了桂香,知道她是二奶奶院里的丫头,便忍不住问她:“姐姐怎么也来这里取饭?你们东院不是有自己的小厨房么。”
桂香对着清欢没什么话,对着别人却是话不少,笑道:“刚进府的那个清姑娘,她的娘家妹妹进府来看她,要留在府里吃饭,我为给她拿一份饭去。”她一提到清欢,便立时吸引了不少好事的人围过来打听,也不知谁突然问出了一句:“听说这个清姑娘长得极美,不知比梦竹轩的林姨娘如何?”
桂香还来不及回答,就有旁边一人抢话道:“要死,要死,什么不干不净,青姑娘绿姑娘的,也配来和我们姨奶奶相提并论!”桂香看向那人,见正是梦竹轩的丫头秋意。
秋意说完这一句,拿眼将她们几人狠狠一瞪,两手提着食盒扭身走了。桂香等她走远,才哼了一声道:“狂什么,不过仗着她们林姨娘得二爷的宠罢了,如今府里又进了新人,而且还是肚里有货的新人,林姨娘还能得宠多久可就不一定了!”旁边人忙附和道:“就是,她们梦竹轩的人,一向仗着林姨娘,平日里一个个属螃蟹的横着走。但愿这回新人争气,生个儿子出来,好好压一压她们的风头!”说到这里,又都想起刚才的话题来,追问道:“到底那位清姑娘长得如何?应该比林姨娘漂亮吧?”桂香笑道:“要说出身真不能比,要是论模样,绝对压林姨娘一头!”
她们几人叽叽呱呱的说话,秋意走的不远,顺着风零零碎碎的还是能听得到几句,恨得直咬牙。这几日林婉宜为着清欢进府来的事,心情一直郁闷,再加上连续两日二爷都没上她房里来,也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慰解释,她那郁闷中又更添了几分委屈和不安。
今儿个快午饭时,徐妈妈突然进府来请安,婉宜正愁找不到个诉说心事的人,见了徐妈妈便向见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投进她的怀抱里说起个没完。直等到了午饭时分,便又留了徐妈妈一起用饭。平日里去大厨房端饭的差事,一向是茜草去的,因今日有徐妈妈在,婉宜特地嘱咐要厨房单独多炒几个菜色,为怕茜草说不清楚,所以秋意便亲自跑了这一趟。没想到在厨房里听了一堆的闲话,倒生了一肚子气回去。
她进了梦竹轩的院门,把食盒交给茜草和小怜去厢房摆桌,自己净了手往屋里去。走到内室门口,突听见里面传出婉宜的一句话来:“竟还有这种事!可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二奶奶好歹出身高门大户,怎么倒肯赏这么一个私娼的脸面,亲自跑到府外去见她?”
秋意听得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也觉得奇怪,便挑了帘子进屋里来,问道:“姑娘说的什么?二奶奶在府外见谁去了?”婉宜一见是她,忙招手把她叫到近前,小声道:“刚才妈妈跟我说,二奶奶在那个肖姑娘进府来之前,就曾经偷偷跑到府外去和她见过面的!”秋意吃惊道:“二奶奶好端端的自降身价,见一个私娼做什么?”
“她肯这样做,自然有她的深意!”徐妈妈冷笑道:“二奶奶何止是和她见个面那么简单,连那丫头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二奶奶叫她怀上她才敢怀的!要不她一个私窠子里的姐儿,哪有那个胆子,敢随便怀上恩客的孩子?万一人家恩客嫌弃她出身低贱不要她的孩子怎么办?打下来还是自己养?女人怀过胎生过孩子,不但伤身子,也损颜色,那些私娼女妓,都是靠脸儿吃饭的,要不是算准了只要怀了孩子就能进府里来,谁敢轻易冒这么大的险!”
“这又是为什么呀?”秋意不明就里,“二奶奶就那么想让个私娼给二爷生孩子?这孩子出身这样低贱,说出去她自己脸上也没光不是!”徐妈妈叹气道:“你们年岁小,看事不远,哪知道二奶奶打得什么算盘?她这一招就是冲着咱们家姑奶奶来的。”
她这么一说,连婉宜也不懂了,问道:“这怎么是冲我来?”徐妈妈道:“姑奶奶这还不看出么?这孩子要是个男孩儿,那就是府里的庶长子了,姑奶奶以后就算是再生出十个男孩来,排行也要在这孩子的后面。二奶奶是有多少庶子都不怕的,她哪怕生个儿子行十八,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可是姑奶奶的儿子就不一样了,姑奶奶和肖姑娘一个偏房一个侍妾,地位自然不同,但所生的孩子却都一样是庶子,若是二奶奶以后一直没儿子,那庶长子继承家业,姑奶奶的儿子倒要排在娼妓儿子的后面了!姑奶奶好好想一想,冤不冤枉!”
听了这话,婉宜还未怎样,秋意就已经先叫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二奶奶这样积极,二爷还没怎样呢,她就先主动接人进来了,原来是存着这样的心!”徐妈妈道:“你们还不知道呢吧,二爷原本就不想让肖姑娘进府里来,二爷的意思,原是要让肖姑娘在外面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把孩子抱进府里,算在姑奶奶你的名下。”
婉宜听了点头道:“二爷想这样做既是为了孩子的名声前程,也是为了咱们府里的面子着想。可惜二奶奶这样一来,反倒辜负了二爷的一片苦心了。”说完又问徐妈妈:“您这些事都是听谁说的?怎么我们在府里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反倒知道这么多?”
徐妈妈道:“那肖姑娘的哥哥肖长弓和海生不是结拜兄弟么,肖姑娘突然走了二奶奶的门路进了府,连她哥哥也不知怎么回事,回家去逼问他老娘,才得知是二奶奶主动找上了她们,与肖姑娘约定好,只要她能在三个月内怀上孩子,就把她抬入府里来。”
话说到这里,徐妈妈凑到婉宜近前,压低了声道:“这些事儿别说你们不知情,连二爷那边也是不知道的,都是二奶奶背着二爷做的。姑奶奶,等二爷来你这儿时,你就把这些内情悄悄讲给二爷听,也让二爷知道知道二奶奶安的是什么居心。”
婉宜听了这话,无奈叹息一声道:“我倒是想跟二爷提呢,也不知为什么,二爷这几日都没上我房里来,我叫人去外书房问,不是说出去了,就是说在东院里,倒好象躲着我似的。”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小怜和茜草两个抬了炕桌,送了饭食进来了,婉宜便就此住了口,转而招呼徐妈妈落座吃饭,又对秋意她们三人道:“我和妈妈在屋里吃,你们也都下去吃饭去吧。”
等她们三人答应着下去了,屋里只剩婉宜和徐妈妈两人,她才边吃着饭,边对徐妈妈小声道:“妈妈不知道,自从那个肖姑娘进府里来,我就烦心的要命,并不是我善妒容不得人,只是当年我去花枝胡同见二爷时,这个肖姑娘曾是见过我的,如今都在一个府里,我总担心着她把这件事给说出去,要是让人知道,我成亲之前,曾去过那种烟花之地,私会过二爷,那还不知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呢!我一想到此事就心慌,这两夜连觉都睡不安稳,想等二爷来了,好好与二爷商量商量,可不知为了什么,二爷就是不过来。过了今晚,二爷就要入宫去了,这一走又要三四日,万一这段时间,肖姑娘哪根儿劲筋搭错了,把我的事当做投名状,告诉了二奶奶,那我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徐妈妈听了皱眉道:“这确实是个事儿,要让她不说,最好就是二爷出面,有二爷压着她,她定不敢胡说的。”她说到这里,停了停,又对婉宜道:“要我说,姑奶奶你也太老实了一些,二爷不来,为什么不来?你也不找人去打听打听,就这么傻等着什么都不做?你这手里又有钱,又有人的,难道不会找一找二爷身边的人,替你去二爷跟前儿说一说?现放着个庆保,就是二爷的心腹人,你拿些好处出来,叫他在二爷面前提一提您,二爷自然就过来了。就算二爷真有什么原因不过来,起码从他那里也能打听出些原由不是。”
婉宜忙道:“真是,我怎么倒把庆保给忘了,都是这两天让肖姑娘的事给闹的,我都乱了方寸了。一会儿我就让刘妈妈去找一找庆保。”徐妈妈趁机提醒她:“要我说,庆保虽是个奴才,在府里却是个重要人物,他是贴身伺候二爷的小厮,二爷身边的事没他不知道的,姑奶奶要是能把他给笼住了,以后还愁摸不准二爷的脉?”
婉宜笑道:“这个我早知道,以往每次给庆保打赏都是头一份的。”徐妈妈摇头道:“他是整日里跟着二爷的,要弄钱还不容易?光靠打赏是笼不住他的,要想长长久久的把他收到麾下,姑奶奶还得再想点别的。”
说到这儿,她停了筷子,探过身来,对着婉宜的耳边儿小声道:“庆保如今还没有成亲,姑奶奶不如给他做个大媒。”她往外间屋一努嘴儿,又道:“我看秋意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她生的又好,对姑奶奶又忠心,若是让她嫁给庆保,不比赏银子强的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