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探望
肖长弓得了二爷的同意,第二天便收拾了清欢的衣饰物品,凑了三个大箱子,赶着马车带着芳菲一起,到周府去给清欢送嫁妆。他们之前在家时,已经把要送的东西都大概的挑拣了一遍,将那些瞧着颜色太娇艳、或是样式犯禁的衣物都排除在外。可是没想到,抬进周府二门时,朱善家的又带了几个内院的妈妈。把箱子重又都打开细细查看了一番,又打回了不少东西来。最后三大箱子的衣物,只剩下了不满一箱,这才允许芳菲跟着她们一起,给清欢送进内院去。
此时,清欢正在房中望眼欲穿的等着呢。自从两天前进了周府,她就一直被二奶奶安置在东院里一处偏房内,朱善家的派了个叫桂香的丫头过来服侍她。这个桂香天生一张面无表情的大长脸,整日沉默寡言,不多说一句话,无论清欢要做什么她都贴身跟随,半步不离。这样看着,名义上说的是来服侍她的,实际上更像是来监视的,既不让她出门走动,也不许她和旁人说话,连吃饭都只能在自己屋里。
清欢本来就不是走正路子进府来的,心里虚的很,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又行动受限,想让桂香帮着打听打听外面的事,她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一推六二五,弄得清欢更是烦躁忐忑,一颗心整日悬着,不得安宁。
直到今天早上,二奶奶身边的大丫头银翘领了一个杏林堂的大夫过来给她看诊,把过脉后说是一切无事。这时,银翘才跟她提了一句,说是今日她家里人会进府来给她送些衣物陪嫁,叫她安心在房中等候,且特意嘱咐了她,府里的规矩多,不得随意和家里人说起府里面的事情。
清欢听了这话简直高兴得连坐都坐不住了。她之前因是被朱善家的突然接进府来的,走的很匆忙,当时还以为只是先来府里正式拜见一下,并不知道会被二奶奶直接给留了下来,所以身上只有一身衣服,连替换的贴身内衣都没有,早上梳洗时,头油香粉之物都要借用桂香的,实在是极不方便。
而且,她对自己离家后的事情一概不知情,入府后又被困在房中无处打听,也不知道二奶奶和二爷怎么商量的,对自己是舍是留?所以急盼着来个娘家人,能给她透露点儿外面的事情。不过,如今既然允许她家里来送陪嫁,想来她留在府里的事肯定是板上钉钉没跑了,这几日悬着心终于也可以放下来了。
清欢自从得了信儿,就一直在房中翘首以盼,结果直等到快午饭时分,才看见芳菲被人领进她房里来。姐妹俩虽只两日未见,却一时生出恍若隔世之感,清欢拉了芳菲到内室榻上坐了,先问她怎么这么晚才进来,又问她家里如何,都好不好?芳菲刚答了一句家里一切都好,就有人把清欢的陪嫁箱子抬进了屋里。
“怎么才这么点东西?”清欢一见只有一个箱子,立时叫了起来,也顾不上再说别的话,赶紧开了箱子来清点,见里面东西只装了多半箱,都是些旧日衣物之类,便对着芳菲着急道:“我以前存的那些衣料怎么没拿来?我的妆盒呢?头面首饰呢?怎么都没送过来!”
芳菲早知她见了肯定会着急,只得道:“那些东西本来都是拿上了的,可是在二门儿上被府里的管事妈妈们给劫住了,说好些东西不合府里的规矩,不让带进来。”清欢气道:“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不过是些衣料首饰罢了!之前那个林姨娘嫁来周府时,咱们都眼睁睁看着的,海生哥往这里拉了多少趟嫁妆!连那么大的雕花拔步床、红木梳妆台都能送进来。怎么到了我这里,却连陪送几匹布料都成了不合规矩呢!”
芳菲心道:人家林姨娘什么出身,你又是什么出身?人家是来做偏房姨奶奶的,自已单住一处院子,你不过是个侍妾,只能在人家正室奶奶的院子里住一间屋子罢了,能相提并论么。
这些话她虽心里想着,却并不敢说出口来。她已从母亲和哥哥那里得知,清欢能进府有多么曲折,所以不想再让她心里不好过,只能先拿进门前勉强想好的一个理由来搪塞她:“我听那些妈妈们说,如今宫中刚没了一位太后,国丧之中,衣饰艳丽会犯了禁忌,所以姐姐的好多东西都不许拿进来。你且忍一忍吧,等过了丧期,我们得了机会再给你陆续送进来。”
清欢犹自不服道:“太后国丧,只能穿素净衣裳,这个我知道。可是那些不过是衣料,一时半会儿又做不成衣裳的,为什么也不让拿进来?”她把箱子里的梳妆盒和首饰盒也都拿出来一翻,更是生气失望:“我那些玉和春买的胭脂香粉怎么也没拿进来?还有头面首饰呢?有一套满地娇的金挑心和嵌宝四季花钿子怎么也不在,那几件可是二爷之前送我的。”
芳菲也是无法,又怕她气的伤了身子,只得哄了她重又坐回榻上去,又求了一直在旁边儿站着的桂香去给她送些茶水来。等桂香出去了,芳菲才伏在清欢耳边道:“哥哥让我跟你说,这些大宅门里规矩大事又多,新人进府里来,正房奶奶和管事妈妈们都要先挑毛病找错儿的,给你来个下马威。你且先忍上一忍,多奉承着二奶奶,等过一阵儿,风声不紧了,哥哥再托庆保把你的东西悄悄再送进来。”
她说完又从怀中掏出个荷包来递给清欢,说道:“这荷包里有四张银票,五十两一张,一共是二百两。哥哥给你应急的。”说到这儿叹气道:“本来我们还带了五十两的散碎银子,是给你打赏下人的,可是那些妈妈们说府里都有月钱,不让我带进来,这个荷包要不是我随身收着,也拿不进来的。”
清欢发愁道:“这银票的票面这样大,花起来不方便呀,我是想打点一下身边的人,可是不能上来就给人家五十两的银票啊!再有,别提什么月钱,我听说一个月才有二两银子,还不及我在外面时每月的零花,够做什么用的呢?”芳菲道:“要不等你要用钱时就去外书房找庆保,让他帮你把银票换开,他跟哥哥关系好的很,必会帮忙的。”
清欢苦笑道:“你在外面不知这宅门里的事,像我们现在呆的这个内院,没有二爷二奶奶的传唤,庆保是根本不许随意进来的。而且我来了这两日,时时被困在房里,想出个房门都很难,更别说是随意各处走动了。以前总听人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我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如今自己进来了才算是真正知道,实在比不得我们在外面时,来去一切自由。”
芳菲心中暗道:之前也是你削尖了脑袋,不惜忤逆二爷也要进府来的,现在却又嫌不自由了。什么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哪能好事都占全呢。嘴上却仍劝道:“你现在刚进府里来,当然谁都不认识,去哪儿都不熟,等过一阵子都混熟了,自然就又不同了。你若不方便自己去找庆保,可以叫能随意走动的丫头们去传话,也是一样的。”她说着就想起桂香来,忙从怀里摸了一两多的碎银子来递给清欢,笑道:“一会儿你把这些赏给刚才那个服侍你的丫头,就此把她收服了,让她以后为你做事传话,这样不就方便多了。”
清欢接了银子笑道:“你这丫头怎么突然也懂这些了?难道是脑子开窍了。”又用手掂了掂那碎银子,叹气道:“收服一个人这点儿破银子哪里够呢!你别看桂香低眉顺眼的样子,话也不多,人家可是二奶奶派过来的,名义上说是服侍我,其实就是在看守我!你还指望我能收服她,我不被她降住了就不错了。”正说着,桂香端了茶水回来了,她们两个便住了嘴不再说。
桂香给两人送了茶,然后道:“清姑娘,已经到了午饭时,我要去小厨房端饭去了。”说着拿眼看向芳菲,那意思仿佛是让芳菲走的意思。清欢哪里舍得这么快就叫芳菲出去,忙对她道:“我妹妹刚来不久,我还没来得及问家里的事呢,就让她留下来跟我一起吃饭吧。”
桂香却依旧板着脸道:“这我不敢做主,府里也没这个先例,还得要请示朱妈妈或是银翘姐姐才成。而且,姑娘吃的饭菜是小厨房预备,小厨房的饭菜都是有数的,添了人怕饭菜也不够。”清欢见此,忙上前去,把刚才那一两多的碎银塞到她手里,陪笑道:“姑娘帮我求求朱妈妈,好歹留我妹妹在这里吃了饭再走吧。”
桂香仍旧面无表情,却将那银子往怀里一收,说道:“既这样,我替你们去朱妈妈那里疏通疏通吧,不过小厨房的饭确实是定量的,我另给她去拿一份大厨房的饭好了。”说着便出了门去。
芳菲等她走了,才笑道:“看见没有,花钱还是管用的吧!”清欢苦笑道:“管用当然是管用了,可是这一两多银子还没在手里握热乎呢,就这么快没了,以后有事又拿什么打发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