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相好
周又槿气冲冲出了花枝胡同,带着庆保打马回了周府。
庆保见他一路上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就猜到他必是在清欢姑娘那里碰子钉子,生了大气。因此也不敢多话,只得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主仆两人进了府门,直接去了外书房。
外书房内,铃兰正给屋里摆着的几盆牡丹花换水,见二爷回来了,忙出去倒了热茶送进来。不想那茶刚一端上来,还没奉到近前,二爷便皱着眉头斥道:“天这么热,谁耐烦喝热茶?去换了酸梅汤来。”铃兰听出他的声气不对,忙答应着转身退了出去。
庆保服侍了二爷多年,最知道他的脾气,越是生气时越不爱说话,气得狠了,能一整日不说一句话。如今见他开口挑剔起茶水来,便猜着他心里那火气应该是下去一些了,因此待铃兰出去了,便窥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二爷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是不是清欢姑娘那里说了什么话,惹着您了?”周又槿哼了一声,沉着脸道:“她不答应把孩子落在婉宜的名下,非要让我接她到府里来。”
庆保其实也猜到了是因为这个,只不敢直接说罢了。只勉强陪笑道:“二爷也多体谅着些清欢姑娘吧,毕竟母子天性,换了谁一时也都不会甘心的。”周又槿气道:“我原也猜着她会不愿意,也能体谅她的委屈,本来想着好好的劝劝她,再多许她些财物补偿,没想到她竟然敢拿孩子来威胁我,还说什么要是不让她进府,就要吃药把孩子打掉!真是疯了心了,当我是那肯受女子辖制的窝囊废么!”
庆保道:“这确是清欢姑娘的不对,无论怎样也不该这样要挟二爷。不过我想她也就是那么说说罢了,必不会真的吃药打胎吧?”周又槿冷笑道:“她当然不会!她还指望靠着这个孩子进府里来,哪舍得真吃坠胎药呢!一哭二闹三上吊,故意拿这话吓唬人罢了!”说到这里又皱着眉哼了一声:“要说这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若是他晚来上几年,等到府里有了嫡子或庶长子之后再来,我也不用这样烦心了。”
庆保奇道:“我原先听二爷您说只想要孩子,不想要清欢姑娘入府,还以为您是嫌弃她出身太低,又是贱藉,为着府里的面子才这样安排的。原来二爷竟不是因为这个?”周又槿道:“只要她不是庶长子的生母,出身低些其实也可以将就。但庶长子不比其他庶子,若我没有嫡子,那庶长子未来可是要承继爵位和家业的,到时候让别人说他有个出身贱藉,做过私娼的生母,让他如何在府中服众?又如何到朝廷上行走?连咱们长宁伯府也会沦为别人的笑柄!”
庆保陪笑道:“二爷这也想得太远些了,先不说这一胎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即便真生了个男孩,是庶长子,咱们二奶奶那边还年轻呢,没准过一两年就生了嫡子出来,这庶长子不也就继承不了家业了?”周又槿叹气道:“但愿如此吧。不管怎样,这孩子的母家都实在太低贱了些,终究是让别人诟病,后患无穷。”
他自己就曾因出身被人看不起,现如今虽已算是身居要职,手握实权,却也常有读书仕宦出身的朝臣们不屑与他结交,甚至拿他是外戚出身来嘲笑。就连结发妻子锦绣,以前也每每自恃家世,言语傲慢,不把他放在眼里。因此他对孩子出身这件事特别敏感,总觉得心里别扭。略想了想,又对庆保道:“你去一趟胭脂胡同,把肖长弓叫过来见我。”
庆保答应着出了屋门,正在院里撞上铃兰提着个食盒回来了,庆保便笑她道:“你去哪里了?还真弄酸梅汤去了?”铃兰把手中食盒举了举,挑着眉道:“可不就是现去了趟大厨房,拿了酸梅汤回来!”她见院中无人,又拉了庆保小声道:“二爷今儿怎么了?这样不高兴?谁招惹二爷了!”庆保笑道:“还能有谁?你那相好的妹妹呗!”
铃兰见他又打趣自己,边做势要伸脚去踹他,边瞪眼道:“你又胡说!什么相好不相好的,再瞎说瞧我不踹你!”庆保笑道:“我可没胡说,是不是相好你们自己知道!我又不是瞎子聋子,肖长弓每次过来,你们两个都背着人躲在后墙根儿那里说话,还当我看不见听不到呢!”
铃兰脸都红了,咬牙道:“还胡沁,我们不过是遇上了随口说两句闲话罢了,就值得你这样编排?”庆保撇嘴笑道:“有鬼没鬼你们自己知道,我哪里有空编排你们?正经事还忙过来呢!”又特意提醒她道:“才刚二爷叫我去把长弓找过来,一会儿你们见面时小心些,二爷今日气儿不顺,万一让他撞上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瞧二爷不借机扒他的皮!”
铃兰见他说完转身要走,忙拉了他道:“你去哪里找他?”庆保道:“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他家里。”铃兰笑道:“他不在家里,今儿一早何先生就叫了他进府来合帐,现在应该还在帐房那里没走呢。”庆保笑道:“是么,那赶情好,省得我往府外跑一趟了。”又指着铃兰道:“你还说你们两个没鬼?你要不是他的相好,怎么他的行踪你会知道的这样清楚?”铃兰气得跺脚道:“呸,我怕你跑冤枉路,一片好心给你帮忙,你现在到反过来损我,看我以后还理你不理!”庆保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早笑着出了院门,往前面帐房找人去了。
外书房离着帐房不远,庆保又抄了近道儿,从二门儿前面的小夹道直穿过去。他刚进了夹道没多远,迎面见一辆府里的马车从二门上过,往大门那边去。马车里坐着的仿佛是二奶奶的心腹朱善家的,赶马车的却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庆保瞧着那男人是个生面孔,便随口向二门儿上的人问了一句:“朱妈妈这是干什么去?给她赶车的是谁?”二门上的人道:“还能是谁?她男人朱善啊!他方才进府里给二奶奶请安,二奶奶吩咐让拨一辆马车给他,叫他带着朱妈妈去外面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