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盼归
林婉宜以前陪母亲听戏,常见那戏文中的人物,为着意中人,茶不思饭不想,每到思念的时候,就如泣如诉的唱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年她年纪尚小、情窦未开,不懂这些,并不能明白这话里的缠绵相思之意,反倒还觉得有些个矫情。现如今她自己也尝到了这情之一字的滋味,方才深深体会到了这话中的真谛。从二爷入宫之后,她每天都颠来倒去的数着时辰熬日子,好不容易才熬过了这三日九秋,可算是盼到了二爷下值出宫的这一天。
一大早,天光还未亮,婉宜就再也睡不着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后来实在躺不住了,干脆早早的起了身,叫秋意和小怜服侍着洗漱梳妆。
她昨儿临睡前本来已经想好,今天要穿那套玉色兰花云纹袄裙,就是她第一次和二爷见面时穿的那身衣服,因为二爷后来跟她说,初见面时她穿的那一身衣裳,颜色虽素净,样式却雅致,很衬她的身份气度,让他当时一见便有倾心之感。可是她睡了一觉起来,又改变了主意,决定换另一套衣裳。毕意自荐做妾不是什么光彩体面的事,虽然她如今想来也一点不觉后悔,却也实在不愿再去回顾。而且,她也不希望二爷总记得这件事情。她改选了件新做的松花色团花宽袖短袄,下配杨妃色镶银宽边裙子,这一身鲜嫩的颜色正合上她此时甜蜜期盼的心境。
衣裳换了,原先想好要梳的发式自然也要跟着换。她叫秋意给她梳个时下流行的朝云髻,特意嘱咐中间梳高些,两鬓要拢紧,好方便戴她新置的那金嵌宝满池娇分心钿子,和二爷新婚夜送她的一对金缕丝云纹双凤掩鬓。尤其那对双凤掩鬓,一看便是上造佳品,她一眼看见就喜欢的不得了,一直想着要戴给二爷看的。
秋意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强忍着要笑,婉宜从镜子里看见了,也猜到她是在笑话自己,便笑骂道:“这轻狂小蹄子,你这是笑我呢不是?”秋意笑道:“我是笑人家都说女为悦已者容,这话可真是半点不掺假的。昨儿一天,姨奶奶就梳个圆髻,连根儿簪子都懒得插,今儿知道二爷要回来,大清早就起来挑衣裳、梳头发,打扮得跟朵花儿似的!”婉宜听了不禁脸红,羞笑道:“这样不好么?”秋意道:“当然好。姨奶奶跟二爷恩爱,才想费心打扮自己,让二爷看自己最美的样子。两口子过日子,哪还有比恩恩爱爱更好的事呢!”
婉宜精心穿戴打扮齐整,敷衍着吃了早饭,就一心等着二爷回来。不想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左等右盼,都过了辰时三刻了,还不见二爷回府,婉宜心里着急,也顾不得矜持,派了小怜去二门儿上问了好几次,都说没见二爷的影子。又听说二爷有时候回府不走二门,是直接从外书房那边进府来,忙又叫了小怜再往外书房那边去问问。
茜草在院子里看她一副心急的样子,支使的丫头们到处去,心里很是看不上,撇着嘴暗道:“还什么大家闺秀出身呢,瞧她那离了男人活不了的轻浮样子,见不着二爷就热锅蚂蚁似的乱转,真是不要脸。”
偏巧秋意瞧见她在那儿撇嘴,便心中有气,指着她道:“你还不赶紧给姨奶奶熬药去,傻子似的戳在这里做什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倒挺会躲懒!”茜草自上次的事后,早没了之前的气焰,听见她数落自己,也不回嘴,只气哼哼的拿上药锅往厨房去。她刚走到门口,正和从外书房回来的小怜撞了个正着,就听小怜跑进屋里对婉宜道:“姨奶奶,二爷回来了,正在外书房见客呢。庆保叫我回来说一声,等客人走了,二爷就到梦竹轩来。”婉宜听了这话,才算勉强放下了心来。
外书房那边,周又槿其实也心急要进内院去见婉宜,无奈今日偏偏事多的很。因一些事情耽搁,他从宫中出来就有些晚了,匆匆出了宫门,见到来接他的庆保。庆保一见面就跟他说,昨儿铁狮子胡同的柏老爷派了人来找他,说是今天一早就有事要过府来拜会,此时八成已经等在外书房了。周又槿皱眉暗道:“他到是心急的很,想来是已经得了宫里的消息了。”等他们回了府,果然柏老爷已经来了,周又槿只得先见了他再说。等好不容易谈完事情,把人送走,他才急不可耐的往梦竹轩去。
刚走到院子门口,便见婉宜从屋里面快步迎了出来。只见她一身簇新衣裳,松花色圆领小袄,剪裁贴身,衬出玲珑有致的腰身,七分的宽袖,露出雪白盈润的皓腕,纤纤玉手提着红裙,快步向自已跑来,整个人娇艳得犹如一朵绽开的春花,俏丽迷人。他快走两步,将扑入他怀中的婉宜一把抱住,只觉得她小小娇躯温香软玉一般,让人心旌摇曳,情难自抑。
婉宜把头埋进二爷的怀里,才觉得自己那颗恍惚不安了一早上的心,此时此刻终于算是真正的踏实了下来。投入二爷的怀抱,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龙诞香气,这属于他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既安逸又迷恋,好像只要有他在,自己就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她把额头紧贴在他的胸口,双手无意识的在他身上摩挲着,声音轻的仿佛是呼出了一口气:“二爷。”她想说一句“想死我了。”却又觉得这句太露骨,实在是说不出口。却听见二爷在她耳边悠悠的来上了一句:“我的婉儿,真真是想死我了!”
婉宜听了这话,又是娇羞又是甜蜜又是欣喜,正要说句什么,不想二爷突然手上使力,一抄她的腿弯,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她“啊”的叫了一声,忙伸手去抱紧二爷的脖颈,又羞又急道:“二爷,还有人看着呢,快放我下来啊。”
周又槿此时已经抱着她迈步向正屋里走去,边走边笑道:“不放,谁爱看谁看,我想你想的命都快没了,哪儿还有空儿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