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节礼
第二日，庆保照旧一早起来去府里点卯，没想到在二门上竟意外碰上了徐海生。他也有几日没见过徐海生了，两人便站一边儿说起话来。庆保先问他过来做什么？海生道：“这不是马上要到端午节了么，我这一趟，是把给我们姑奶奶的节礼送过来。”又压低了声道：“昨儿晚上，我娘听张诚家的说，姑奶奶生了病，急得不行，今天也跟着我一道过来了，现已经进里面请安去了。”徐妈妈因为岁数大了，身体又不好，再加上又是早已除了奴籍的，所以婉宜成婚后就没有带着她一起进周府来，如今她在外面跟海生住在一起。
庆保知道他这是在跟自己打探林姨娘的消息，便把昨天的事情大致讲了给他听，又道：“你放心吧，昨儿闹了那么一出，二奶奶也弄了个没趣儿，且得消停一段时间，这一阵了应该是不敢再对姨奶奶怎么样了。再说，明儿二爷就下值回来了，有二爷护着，姨奶奶更不会有什么事了。”
他虽这样说，海生心里却还是觉得有点儿不自在，叹了口气道：“虽是这么说，还是觉得我们姑奶奶受委屈了。以我们姑奶奶的家世出身，原本就没想过会给人做偏房的。没想到，现如今还要看正房奶奶的脸色。”
他这话庆保听着却不太顺耳，冷冷笑道：“要我说，在后宅里过日子都是这样的，嫁给谁也不可能保证一点不受气。你们姑奶奶就是嫁了别人做了正房，也保不准还要在婆婆面前立规矩。就算是嫁进宫里做娘娘去，也有好些不能同别人讲的不如意呢！再说，林姨奶奶有娘家那些事拖累，想自己做主嫁个好人家做正室，青州林家还未必答应呢！”
海生多聪明的人，立时听出他这话里有不爱听的意思，他们以后要倚仗着庆保的事情还多着呢，当然不能惹他不高兴，连忙扭转了口风，陪笑道：“庆爷这话是明白话，这么想一想，还真是我小家子气了。回头让我娘跟姑奶奶去说，二奶奶那边毕竟是正室，该忍着就忍着些，该敬着就敬着些，事事多退让，家宅才能和顺兴旺不是。”
庆保这才又得意起来，笑指着他道：“你不用嘱咐你们姑奶奶，人家比你可明白多了，做出来的事情处处占理，一点让人挑不出错处来。你们时不常的来请请安问问好，过年过节的走动走动，其他的事也不用跟着瞎掺和。姨奶奶的事，自有二爷当家作主，不会让她真吃了亏去。”
两人正说着话，于赫荣从里面出来了，庆保忙带了徐海生上前去给他见礼。海生听说这位是周府里的大管事，自然是一番奉承巴结，又忙把端午节的礼单子递了上去。于赫荣听说他是林姨奶奶娘家的管事，也很给面子，请了他到帐房去坐着喝茶，又叫人把他带来的节礼收了，礼单子直接送进里面给二奶奶看去。
于赫荣私下里跟庆保道：“也难怪咱们府里人人都要高看林姨娘一眼，果然是大户人家的行事，又周道又体面。你看这送过来的节礼，都是上等的东西，比朱家送过来的也不差多少。你再瞧乔家那边，除了逼着乔玉贞找三爷要钱，一点像样的事也没做出来过。”庆保道：“怎么，乔家又找三爷要钱了？”
于赫荣哼了一声道：“从乔玉贞进了府，乔家要钱的事就没断过！也难怪张姨娘那边死活不待见乔玉贞，她这才刚进门多久，三爷那些私房银子，都快叫她们乔家给掏空了！”他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又压低声音对庆保道：“就刚才，三爷过来找我，说要从帐上先支一百两银子。他能有什么事情用钱？还不是要贴补给乔家！”庆保吃了一惊，也小声道：“一百两？怎么要这么多？你给他了么？”于赫荣冷笑道：“这哪能给他？这也不合规矩不是？要是从公中的帐上走，怎么下帐呢？二爷如今不在家，这么大的事我可做不了主！”
庆保还要再问时，刚刚进里面送单子的人回来了，说二奶奶叫拿上等封，赏给林家送礼的人。又叫于赫荣这边预备一份回礼叫林家的人带回去。于赫荣听了，忙叫人带徐海生去拿回礼。又转头对庆保道：“看见没有，上等封！二奶奶这是借这个机会变相讨好林姨娘呢，怕真为昨儿的事闹得僵了，明儿二爷回来不好交待。”
庆保笑道：“我倒没想到二奶奶如今也会使这样施恩的手段了，她以前可是不理这些的，和二爷也敢硬抗着，半分不肯让的。”于赫荣道：“这确实不是二奶奶的风格，八成是朱善家的给她出的主意！再说，现在怎么能和以前一样？以前再怎样府里也是她一头独大，现在又多了林姨娘这个山头，论出身论门第都不输她什么的，她还能跟原先那样目中无人么！”又笑道：“要我说，二爷这次娶林姨娘真是一招妙棋，二奶奶那性子，二爷要不扶植个人辖制着她，她能狂上了天去！”
说话间海生已经领了回礼过来，徐妈妈叫张诚家的传了话出来，说要多陪陪姨奶奶，等在府里吃了晚饭，再由府里派了马车送回去。海生见如此，便只好领了人带着东西先回家里。
庆保正好无事，便送了他出二门。没想到刚走到二门处，就见一个婆子急匆匆领了杏林堂的胡大夫进了二门，往内院去。胡大夫是常年来府里看诊的大夫，昨儿林姨娘生病也是请的他，因此庆保留了心，忙问二门上的人：“怎么胡大夫又过来了？是林姨奶奶那里又有什么不舒服么？”
二门上的人道：“不是林姨奶奶，是三爷。”庆保奇道：“怎么，三爷病了？”那人用手在额头一比划，说道：“不是病了，是脑袋上破了这么长一个大口子！”庆保骇异道：“这是怎么闹的，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头给摔破了！”那人笑道：“谁跟你说是摔破的？是张姨娘用棍子打的！张姨娘本来想打乔玉贞，结果三爷赶上前来拦着，张姨娘没收住手，反倒把三爷给开了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