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盼头

乔家那边的事暂且不提，先说庆保从梦竹轩出来，就直接去了外书房。

外书房里，铃兰正躲在屋里做活计，见他进来，忙放下针线迎过来，问道：“庆保哥，听说林姨娘被二奶奶给打伤了，是真的么？”庆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笑道：“别瞎听里面那些人胡说，二奶奶没动手，就是支使林姨娘在大太阳底下干活儿来着，结果林姨娘身子娇弱，又累又热的，就昏过去了。”又问她道：“你这次怎么没去里面看热闹去，半个府的人都跑到梦竹轩探病献殷勤，你竟没去？”

铃兰道：“不是你说让我别到处乱跑，小心叫人抓住了把柄么？”庆保夸她道：“这就对了，总算有长进了，也不枉我教你一场。”铃兰又道：“不过二奶奶可真够厉害的，林姨娘出身又高又得宠，这才刚进门几天啊，她就忍不得要动手了。”

庆保冷笑道：“这叫什么厉害？要是真厉害就不会沉不住气，这么快动手了！现在倒好，林姨娘也没整到，还把自己的名声给弄坏了，现在满府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大醋缸，趁着二爷不在家，就迫不及待的苛待偏房。如今闲话传成这样，以后她哪怕是把林姨娘当菩萨供起来，也别想有人说她一句好话了。林姨娘也算是因祸得福，第一次就闹得这样大，以后估计二奶奶再不敢使唤她干活儿了。”

铃兰道：“这么说，林姨娘以后就不用干活儿了么？”庆保道：“起码最近这段时间是不用干活儿了，听说连最基本的晨昏定省也都免了。”铃兰急道：“那放在我这儿的衣料可怎么办？林姨娘不会再要回去吧？我可都开始裁了，那十两银子我刚都送回家叫我娘收起来了！”

庆保见她一副小家子气的抠门儿样子就觉得好笑，嘲笑道：“你放心，林姨娘不会把东西要回去的。一来，二奶奶不叫她做，她还做了，更显得她贤惠，二奶奶理亏。二来林姨娘有的是钱，也不在乎那区区十两银子。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这么眼皮子浅，这点银子就狗见骨头似的叼住了不放！”

铃兰听了这话，便拉下了脸，冷笑道：“我当然眼皮子浅，见不得钱了。怪只怪我没那个好命，投胎到有钱人的肚子里。不过她倒是有钱呢，还不是给二爷做了小老婆，看人家大老婆的脸色！”庆保笑道：“这就是有钱无势的坏处，她不做二爷的小老婆，也保不住她那些钱了！”

铃兰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追问道：“为什么她不做小老婆就保不住钱？”庆保见说漏了嘴，便不愿再跟她多说，只道：“你管她为什么，只管你自己就得了。不是可惜没有投好胎么，你如今多巴结着点儿二爷，把二爷的大腿抱紧些，一样能发财的，比再投一次胎不差什么呢！”

他不过顺口那么一说，开开玩笑，掩饰掩饰，铃兰却是突然心中一动，好象触动了什么，一时竟低下头来不说话了。庆保以为她是生气了，又逗了她两句，见她不理，也懒得再多说，出了外书房回自己家去了。

他刚进了自家的胡同口，正遇上杜金柱的媳妇走过来，一见他便招呼道：“我这儿正要去找你呢，赶巧竟遇上了。”庆保猜她定是从荷香那里打听了茜草的事，要告诉自己，忙招呼了她来自己家坐。

果不其然，金柱媳妇正是要说茜草的事。她笑道：“要不是今儿在东院里闹了那么一出，还真打听不出什么来呢。这个茜草原和我们家小姑没什么交情的，原先虽都在一个院子里当差，但她一向是个势力眼，和小丫头们都没话，只赶着银翘、灵芝那几个得脸的大丫头巴结。荷香只知道她原是外面买来的，本家就在城外农庄上住，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她有个哥哥常来府里找她，跟她要钱花。今儿她陪着林姨娘来给二奶奶请安，二奶奶使唤林姨娘干活儿，她就躲懒去和灵芝她们说闲话去了，没想到林姨娘昏倒，让于家的她们几个管事奶奶撞了个正着，把她好一顿臭骂。后来林姨娘又使唤她去熬药，熬好了一口不喝，故意把药全喷在她身上，又逼着她再重新熬。她气得要命，又不敢不去，在厨房一边熬药一边委屈的直哭，正赶上荷香去厨房催水，见她身上还穿着脏衣裳，哭得眼都肿了，还被厨房里的人冷嘲热讽，实在怪可怜的。终归是一个院里当过差的，也算有点子香火情，荷香便帮她看着火，让她回去先换了一身衣裳，后来两人又在厨房里避着人聊了两句。”

庆保忙问：“都聊什么了？”金柱媳妇道：“还能聊什么，她不过说些自己的委屈罢了，说白了大家都是可怜人。她说二奶奶之前安排她到梦竹轩去，就是让她帮着监视着林姨娘的，每日里都做什么，和二爷都说些什么，让她全打听着，然后都告诉二奶奶去。还叫她不必给林姨娘好脸色，活儿也不必帮着她做，若是闹出什么事来，自有二奶奶给她撑腰。结果这次真闹出了事来，于家的当着二奶奶的面就冲她横眉立目的发脾气，也没见二奶奶替她挡上一句。后来她借着换衣裳的功夫，特意跑去东院找灵芝，说了她被林姨娘整治的事，灵芝只叫她先忍一忍，等以后再说。”

庆保听到这里笑道：“这也真是个傻子，她算个屁，这个时候连二奶奶自己都得忍下一口气，还顾得上她么！”金柱媳妇也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她到是跟荷香说，二奶奶许了她的，说是只要她肯替二奶奶出力，过几年等她岁数大了，就放了她的奴籍，让她回家去。她说她家里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两人从小就要好的，那人为了她一直和家里抗着不肯结婚，就等着她再熬上几年，然后出府回去成亲呢。”庆保暗道：“怪不得她那么给二奶奶卖力气，原来是有这么个想头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