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震摄(上)
庆保也发愁道:“谁说不是呢!我不瞒您说,咱们府不同人家那些官宦世家,都是有几十年的底蕴在里面,家规也严谨。咱们府开府也不过才十年,现下家里这些人除了开府时内务府里赏的,就是后来从外面买的,良莠不齐的,难免不好管理。二奶奶这人面上虽然厉害,内里却没什么心机手段的,上面又没个公婆给她压阵,平日里没事时还好,真有了什么事,她这个当家主母确实不太撑得起来。府里的事昨儿我已经去回了二爷,二爷还特意让我带话给二奶奶,嘱咐她把府里的人看严实了,不叫他们乱传话,没想到今天我一看,比昨天折腾得还凶,传的还热闹。”何玉山问道:“不知二爷今天能不能回府来?二奶奶压不住,总要二爷回来处置一下才好。”庆保道:“这可说不准,二爷也要看宫里的意思,不知要忙到几时才能回来?”何玉山听了,皱起眉毛来道:“我只怕二爷再不回来,咱们府里就要乱了套了!”庆保也是发愁,只道:“等于大管事回来了可能会好些。”
何玉山略想了想,才又说道:“其实要镇服人我这里倒也有个主意。”他压低了声音把自己的想法详细告诉了庆保。庆保听了吓了一跳,失声道:“这么做也有点太吓人了吧!”
何玉山道:“当初我就跟二爷说过要拿那几个人的尸首来震摄不听话的刁奴,二爷也是同意了的,如今这个时机正好,咱们府里这些人,要不吓吓他们,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怕。”顿了顿又道:“只是二爷现在不在家,若要做成这件事,还要二奶奶同意才好。”他说完拿眼看着庆保,庆保知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去请二奶奶的示下,他心里觉得何玉山这招儿太吓人,所以不太情愿,但他也明白,要是二爷在这里一定会同意何玉山的办法。想到这里,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二奶奶院里去。
刚一进二奶奶住的东院,就瞧见有一个小丫头正哭哭啼啼的跪在院子当中的阳光地上,膝盖下面垫着碎瓷片子,也不知跪了多久,那膝盖早就跪破了,碎瓷片子都沾着血迹。他们府里对下人一向比较宽厚,以前从不曾用这种搓磨人的手段惩戒下人,庆保瞧见这情形不禁侧目,指着她悄悄问旁边的人:“这是怎么了?”旁边有知情的便道:“不用管她,这小蹄子嘴太碎!昨儿晚上于大管事派了人回来给二奶奶传话,她听见了,立刻传得满府里都知道了!惹得正院和乔家都闹了起来!二奶奶这次是气狠了,说是要叫她在这里跪上一天一夜呢!”庆保一听是这种情况也不敢说什么,只好绕过她去,到廊下叫小丫头往里面去通传。
二奶奶昨夜里一宿都没睡好,今天一早起来就觉得头昏脑胀,两边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但是府里一堆烂事要处理,她也不能躺倒了任事不管,只能咬着牙爬起来理事。此刻她半躺半卧在榻上,额头上贴着两块儿圆圆的膏药,正歪在那里听朱善家的说话。听说庆保来了,让丫头带了他进来。
庆保进来规规矩矩请了安,见二奶奶神色恹恹的,一副懒怠理人的模样,便也不敢多啰嗦,直接便把何玉山的主意说了出来。二奶奶听了果然皱起眉来道:“这,这不太好吧……”朱善家的在一旁却道:“奶奶,我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咱们府里如今也太乱了些了,不狠狠吓吓他们,也治不住人不是!”二奶奶仍旧犹豫:“可是拿死人吓唬人,这种手段,也不像个积福积善人家的作派!”朱善家的劝道:“奶奶,周府和咱们朱家可不一样,不下猛药治不好病的。”二奶奶又问庆保:“你刚才说,何玉山的这个主意,二爷是知道的?”庆保道:“二爷以前确实是有这个意思的。只是一直没得了空儿做罢了。”二奶奶按着头上的膏药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既是二爷以前就这么安排的,那就这样吧!”她转头对朱善家的道:“你去跟庆保还有何管事碰一碰,看看该怎么办?”朱善家的笑道:“这事儿我看奶奶还是让于赫荣家的牵头去做最合适!一来让她将功补过,二来她是府里老人,做这事更方便些!”于赫荣家的自从何玉贞私奔的事闹出来,就被二奶奶狠狠骂了一顿,斥退出去不用,这两天一直在家里待着呢。
二奶奶想了想,于赫荣家的毕竟是于大管事的老婆,他们两口子在府里管事多年,又深得二爷的信任,真要从此不再叫她到府里当差也确实不现实,不如借此让她重回来管事,正好也把这种脏手的活儿甩给她去做。
二奶奶既然同意了,庆保便带了何玉山去找于赫荣家的商量。于赫荣家的正在家里郁郁不得志,领了这个差事儿倒还挺高兴的,三人坐下说了没多久,朱善家的和宋顺儿家的也过来了,朱善家的还带了一张写了几个人名的单子过来,拿给他们看,说道:“这上面写的都是这次在府里四处流窜,传递各种小道消息最活泛的几个人。头一个就是正院张姨娘身边的秋菊,昨晚上跟着张姨娘在院子里演上吊戏演得那叫一个欢!还有洗衣房的常三家的,她和乔家住邻居,好多消息都是她从中传递的。另外西角门看更的刘长喜和他弟弟刘长惠,昨儿为了看热闹,连更都不看了,大敞着门也忘了锁,要不是后来让宋顺儿撞见了,贼进来了咱们都不知道呢!”庆保拿过单子来细看,见那单子上面足有十几个名字,其中竟然还有铃兰,便对朱善家的道:“铃兰这丫头刚进府里来当差,还不熟悉规矩,这次便饶了她吧!”说着找了支笔,直接将铃兰的名字划了去。朱善家的眼睛闪了闪,见另外三人似乎都没有异议,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几个人又再商量了一个多时辰,定好了各自的差事,便分头行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