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私逃

别院这边的事顺利完了，二奶奶本来准备当晚就带着瑞哥儿回京城周府里去，可没想到别院里人虽不多，东西却不少，诸般事情杂七杂八的安排下来已错过了回城的时间，二奶奶只得决定再在别院里住上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城去。许大奶奶家里有事，着急回家，就提前带着进哥儿走了。薛大奶奶那边倒没什么事情，于是也陪着二奶奶多留了一晚。到了第二天一早，众人一番忙忙乱乱，终于堪堪赶在辰时整装出发。其间瑞哥儿因不见大奶奶同行还曾闹上了一场，二奶奶哄他说别院里还有不少事务要处理，大奶奶要留下来看着人收拾了，过几天才能回府。为了安抚瑞哥儿，二奶奶还叫吕妈妈仍旧留在瑞哥儿身边照顾，只是另派了心腹丫头看着吕妈妈，不许她对瑞哥儿胡说什么。薛大奶奶也特意叫信哥儿去和瑞哥儿坐一辆马车，小哥俩儿在车上玩起了鲁班锁，瑞哥儿玩的高兴，一时倒把大奶奶的事给忘在脑后了。薛大奶奶也趁机和二奶奶坐了一辆马车，姐妹二人一路上说些家长里短，倒也不觉路程寂寞。

待一行人刚进了京城城门，车马突然停了下来。二奶奶和薛大奶奶在车里，听见外面押车的宋顺儿在和别人说话，二人正疑惑着，宋顺已经下了马，来到车前回话道：“二奶奶，薛府里派了人在城门这里等着薛大奶奶，说是有事要回禀。”说话间薛府的人也已到了车前，隔着车帘子叫了声：“大奶奶。”薛大奶奶在车里一听这说话的声音，竟是府里大管事邱铭亲自来了，心里便觉得不对，也不顾此时还在大街上，忙掀了车帘子探出头来道：“邱管事，怎么是你过来了？家里出了什么事了么？”

邱铭先恭恭敬敬道：“大奶奶，是太太让我来接您和信哥儿。”停了停又压低声音道：“礼部尚书薛文祁大人出事了！薛大人今儿早上在朝堂上让人参了十条大罪，头一条就是私结朋党，妄议朝政。当场就摘了乌纱，下了诏狱。刚听说皇上已经下旨，命锦衣卫去查抄西什库胡同的薛府呢！”他这话一说出来，薛大奶奶早吓得脸孔发白，二奶奶也皱眉道：“竟然这么快，还判了抄家！”邱铭看着二奶奶陪笑道：“听说奉旨去查抄薛家的，正是贵府的周大人。”他这样一说，二奶奶立时便明白他特意跑到城门这里，当街来回话是个什么用意了。忙伸手握了握薛大奶奶的手道：“二姐不用担心，他们家的事不会牵累到你家。何况还有我家二爷在那里坐镇，就真有什么差池，也是不用怕的。”邱铭巴巴的跑来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等这句话的。薛大奶奶的脸色也好了不少，笑道：“有妹夫在那里，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又压低了声道：“这次的事多亏了你提前给我透了信儿，要不薛文祁倒台，我们家真保不齐要跟着受连累。”两人又再说了几句，薛大奶奶便换了车，带上信哥儿，跟着来接他们的邱铭先回了甜井胡同薛家。

二奶奶带着人回到周府，进了二门，早有一般丫鬟婆子等在那里，领头的正是于赫荣家的。二奶奶一见她便道：“听说礼部尚书薛文祁出了事，皇上下旨要抄他的家？你叫于赫荣去外面打听打听详细的情况，回来告诉我。”于赫荣家的脸上有些不自然，陪笑道：“他今儿一早出城去了不在府里。早上得了抄家的消息，庆保已经去薛府那边打听去了。”二奶奶皱眉道：“庆保小孩子家懂什么，他去不过是看看抄家的热闹罢了。你再去派个老成的人，去六部那边打听打听，抄了邸报回来，看还有没有诛连别家。”于赫荣家的忙答应着去。

二奶奶心里有点奇怪，总觉得今天于赫荣家的有点别扭，平日里说话做事向来都极精明利落的一个人，刚刚回起话来却蔫头蔫闹的，好象霜打的茄子似的。不过，她这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时也顾不上多想。先叫宋顺儿把从别院那边带回来的东西和人都安置了，瑞哥儿则还回西院原来的房子去住。她自己带着女儿们回了东院，略梳洗了换了家常的衣服，再看时辰已过了午时，两个孩子都直喊饿，忙又叫人赶快传了午饭。等母女三人草草吃过了饭，奶娘就带了琼姐儿瑛姐儿回房午睡去了。

待一应事情暂告一段落，二奶奶歇下来半倚半靠在榻上，喝着茶，渐渐就觉出身边气氛有些不对来了。她身边近身服侍的几个大丫鬟，除了银翘性子还算比较沉稳以外，剩下灵芝等人都是咋咋呼呼、能说爱笑的活泼性子，这次她们没跟着去别院，要是以往，见她回来了早就围过来问东问西的凑趣儿了，今天不知怎么了，几个丫头全都眼观鼻、鼻观心的规规矩矩站着，多一句话也不见说。连银翘本来没什么异样的，回了府后不知为何也突然老实起来，垂头贴墙站了，一副做了什么错事的样子。

二奶奶心里奇怪，问道：“你们今天怎么回事儿？怎么各个儿跟哑巴了似的？是不是我不在家的时候府里出了什么事儿了？”她这一问，众人都低了头不敢答言。二奶奶更觉不对，叫了平日里最爱说话的灵芝道：“你来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灵芝无法，只得小声道：“二奶奶，后院那个乔玉贞，她、她昨晚上偷偷逃跑了！”

“逃跑了？”二奶奶乍一听到这话，一时竟没回过味儿来，愣愣的问道：“她为什么逃跑？”灵芝喏喏道：“她给家里人留了封信，说她早有心上人了，不愿意嫁给二爷做妾，所以逃跑了！”她话刚一说完，只听“哐啷”一声，二奶奶已将手中茶杯摔了个粉碎，屋里的丫鬟们吓得全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二奶奶气的全身打颤，叫道：“快去！叫于赫荣家的来！这就是她给我推荐的乖巧懂事的好姑娘！原来就是这么一个不要脸和人私奔的贱货！”

银翘之前也在二奶奶面前推荐过乔玉贞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二奶奶发了这样大脾气，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劝道：“二奶奶别生气，犯不上为这样不识抬举的小贱人气坏了身子！”二奶奶怒道：“你们之前不都说她这好那好，又老实又乖巧么！怎么她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来你们全都不知道！之前全府里都知道我已经选定了她给二爷做妾，八字也看过了，日子也订下了，现在倒出了这种事，你叫我的脸面往哪里放，叫二爷的脸面往哪里放！二爷回来知道了，又会怎么看我！你们叫我拿什么脸去见二爷！”正说着，又有小丫头从外面进来颤颤微微的回道：“二奶奶，不好了，乔玉贞她娘和正院的张姨娘打起来了！”二奶奶奇道：“这里面怎么还有张姨娘的事？”那小丫头道：“听说乔玉贞的那个心上人就是咱们府的三爷！她妹妹玉芬说她私逃出去就是去找三爷的！来府里接应她的是三爷的小

厮得禄！乔玉贞她娘刚才去张姨娘那里要说法，结果被张姨娘啐了一脸，骂乔玉贞是无耻娼妇，带累了三爷的名声！乔玉贞她娘也骂三爷是勾引良家妇女的登徒子，两个人就这么骂着骂着就动起手来了！”二奶奶听了浑身发抖，用手摁着胸口，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