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白开始和江小米幽会了，这是李白始料未及的。两人之间竟有着惊人的默契。每次，宋月丢给李白一个假笑离家后，李白给江小米打电话，江小米总是说她正等着李白呢。李白想要她而又拿不定主意时，江小米准会打来电话，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江小米总是用征询的口气问他，能不能出来？这使李白感动而心跳。他们频频变换着幽会的地点，公园、桥洞、野外的树林。江小米和宋月的性格截然不同，宋月热烈、奔放，而江小米含蓄内敛。李白和宋月能搞出各种体位，有时宋月干脆骑到李白身上，纵横驰骋，而李白如果想在江小米身上变换姿势，江小米便会用眼神制止他。这大概是唯一让李白感到不足的地方。可李白很快说服自己，假如江小米和宋月一样，他又如何驾驭？江小米不像宋月，干什么都是商量的口吻，你说好不好呀，你说行不行呀，等等，很让李白舒服。但这并不说明江小米不影响李白，相反，她像一缕和煦的风，总能吹到李白的心里。在江小米的劝说下，李白已经放弃了用鱼形刀来了结的想法。他认同了江小米的观点，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那么做。李白说不上有多喜欢江小米，可看到江小米的目光，总是感到踏实和温暖。李白需要的不正是这些吗？
偷情使李白找到了心理平衡。两人吵架的次数倒比以前少了。想想，夫妻间的破裂是很简单的，有进需要过程，有时连过程都没有。有了和江小米的事，李白审视和宋月的关系时不知不觉就改变了眼光。宋月仍然在李白面前演戏，李白也不戳穿她。他又种了好几盆芦荟，宋月不但把脸涂得绿兮兮的，脖子也涂了一圈。李白好奇的是宋月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以致她如此的投入？
那天，宋月在卫生间工作，李白无意翻看宋月的手机，发现了那个男人发给宋月的短信。男人称宋月心尖，李白的心疼了一下，这家伙够肉麻的。对方发给心尖的是一则笑话，让宋月解闷的。李白看到后面，也笑了。他记下了那个手机号码，也记下了那则笑话。
周末，学校发了两张电影票，学校常搞一点儿小福利。今天发五斤糕点，明天发三把扫帚，有一次还发了两包卫生巾。都是熟人推销的，全是用高档品的钱买的低档货。当然，如果没有人强行推销，伪劣品也未必给你发。电影也不是什么好片子，跟宣传片相差无几。李白忽然想和宋月玩玩游戏，他说放映的是美国大片，问宋月看不看。宋月挺爱看这类片子。宋月问真的呀。李白说骗你干吗？你找个同事一块儿去吧。宋月问李白为什么不去，李白说我看过了。宋月犹豫了一下说，今晚有事，我去不了。李白问她什么事，宋月说还能是什么事，搞活动呗。宋月撒谎顺嘴就来，连坎儿都不打。李白忽然笑了，宋月说笑啥，李白说是和心尖搞活动吧？
宋月僵住了，她盯了李白一会儿，生气地问，你偷看我的手机了？李白说，我不能看吗？宋月骂，你无聊。李白说，我当然无聊，不然，你就和我搞活动了。宋月坐在那儿，说，你不要疑神疑鬼好不好，那是……李白打断她，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呀？宋月问，你要怎样？李白反问，你说呢？宋月说，你说怎样就怎样，我不在乎。拎着包出去了。
李白以为彻底摊牌，他和宋月会暴发一场战斗，可是什么也没有，平淡得让人难以接受。宋月当然不在乎了，她干什么在乎过？李白在乎吗？他不可能像宋月那样，不在心里留下任何痕迹。李白表面平静，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李白约江小米出来。只有和江小米在一起，李白方能剔掉心中的杂乱。每次都是江小米花钱，这次一见面，李白先强调，这次我请客。江小米说，点两个菜就够了，我们不是为吃饭来的。李白觉得这句话很有嚼头，便在江小米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江小米白他一眼，干吗呀。那一瞥极为生硬，李白顿时讪讪的。江小米比往日情绪低落，坐在那儿半天没说话。李白问，吵架了？江小米摇摇头。李白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便把从宋月手机上看到的那则说给她。李白本是逗江小米开心，谁料江小米听了竟是厌恶的表情，你们男人……后边的话咽回去了。显然，她把李白和她丈夫划入了一类。李白不知说什么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江小米说，我问个问题好不好？
李白故作洒脱，这有什么不好的？
江小米问，你觉得我们这么下去行吗？
李白略略一惊，不合适吗？
江小米说，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我要离婚了。
李白没接她的话，他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知怎么应答。
江小米问，你呢，还准备过下去吗？
李白说，我也要离了。
江小米说，我喜欢过踏踏实实的日子。
李白说，我也是。
江小米伸出手，李白握住了。这个动作把后边的话表达了，无需再说。两人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如果过去是相互慰藉，现在更多的是寻找依靠。似乎太快了，又似乎太慢了。江小米和善，这样一个人和自己过日子，李白有什么不满足的？
江小米把李白带到了家里。江小米说他不在了，我们回家吧。
李白尽管知道江小米家境富裕，可走进那宽敞、豪华的房子，还是有些眼硬。这套房子起码值几十万，李白一生恐怕也挣不来。李白不想在江小米面前露出他的吃惊和意外，可这种时候他能做出什么表情？不屑一顾？那不更暴露了他的穷酸吗？
江小米打开电视，便洗澡去了。李白一眼也没看进去。他感到一种强大的压力。真皮沙发像是一块冰板，往他的身体里渗着寒气。江小米披着浴巾出来，她的头发滴着水珠，脸蛋光洁诱人，比平时多了几分韵致。江小米说你洗一洗吧。李白洗完，江小米已躺在那儿等他了，她的目光跳跃如火。这本该是一个销魂的夜晚，可李白不行了。江小米咬着他的耳朵说，别急，慢慢来。江小米握住了它，她从没这么主动过。李白总是不行，折腾得大汗淋漓。后来，他终于泄气了。江小米善解人意地说，我们躺着说会儿话吧。江小米让李白留下来过夜，李白躺了一会儿就躺不住了。他的心里堵着东西，出不上气。最后还是离开了。
李白没问江小米的丈夫是干什么的。心理上，李白已被击败了。李白对江小米的话产生了怀疑，就算她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她舍得放弃这一切吗？退一步说，她肯放弃，可李白能给她什么？李白没有自信。李白想在宋月面前硬气些，此时却英雄气短。李白不提，宋月也不提，两人打着冷战，居然相安无事。
再次约会，李白小心翼翼地提出那个问题，江小米能否放弃那一切。江小米莞尔一笑，我知道你想什么，你认为那一切很重要吗？李白说当然，尤其对女人。江小米说，对于别人，也许很重要，对于我，那就像一只鸟的金丝笼子，什么样的鸟喜欢笼子？哪怕它再昂贵！李白说，你不是鸟，那也不是笼子。江小米叹口气，就是没遇见你，我也会离婚的。这句话让李白意外。
两人说了很多话，李白对江小米有些相信了。末了，江小米让李白跟她回家。李白不去，他无法承受那种压力。李白带江小米回他和宋月的家。他说，你体验一下普通百姓的生活。江小米没有异议。
这套房子也不错，可和江小米家一比就差远了。江小米对房子并没兴趣，进屋就嗅鼻子，然后李白看到江小米的目光变得迟缓、凝滞，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李白愕然，怎么了？江小米问，你妻子是干什么的？李白说，舞蹈教练。江小米问，艺校的舞蹈教练？李白点点头。江小米的脸色灰暗下去，李白看出她难受，想问她要不要去看一看。江小米已弓着腰往门口走了。
江小米走得极快，李白追下去，她已上了出租车。李白青瓜一样愣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