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白发现宋月的异常是两人吵架后的一个月。吵架的原因很简单。宋月把李白精心养植的一株芦荟剪掉，做了美容面膜。一张脸涂得绿兮兮的，看起来有几分恐怖。宋月常在脸上种植绿色植物，黄瓜、树叶、冬瓜，她的脸就像一块儿实验田。现在，又改种芦荟了。那盆芦荟李白养了两年多，李白栽进花盆时宋月还嘲笑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养什么破花。李白心疼花，更为宋月的态度生气。宋月总是我行我素，做什么事从来不和李白打招呼。如果李白问起，她最多就是通报一声，要不干脆一声也不吭。有一句话她常挂在嘴边，我是我，你是你，我做什么事非得经你同意吗？有一次，宋月的单位开展向灾区献爱心活动，她竟然把李白刚刚替换下的西服捐了出去。等李白发现，衣服已经到灾区了。李白质问宋月，宋月说她准备给李白换件新的。李白跺着脚说兜里还有三百块钱，宋月也急了，你怎么不早说？宋月也仅仅是急一下，她不会把什么事长久地放在心上。宋月说下次注意，可下次依然。

李白和宋月吵是吵了，但言辞并不激烈。吵架李白不是宋月的对手，宋月平时言语不多，一吵架话就像珠子嗖嗖地往出弹，噎得李白直抻脖子。宋月在家里霸道惯了，恃宠而娇，没理也要争出三分理来。

吵过也就吵过了。第二天，两人就和好了。每次吵架，不管谁对谁错，先服软的总是李白。李白也想甩给宋月数日冷脸，可体内的荷尔蒙总是让他败下阵来。李白一软，宋月也就不再使性子。那一晚，两人还狠狠缠绵了一次。宋月先前还有些被动，可很快便颠狂了，最后终于叫出声来。李白无法抵挡宋月的诱惑，宋月身为舞蹈教练，不仅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有一副婀娜的身材。宋月拍着李白的背，花重要，我重要？李白答，你重要。宋月说，那你还嚷？我以后就用芦荟了，你多养几盆，芦荟没污染。李白还没从宋月的身上下来，他能说什么？

日子又和过去一样了。李白买菜、做饭，洗锅涮碗。宋月有时回来得早一些，有时回来得晚一些，李白边看电视边等她。家务活一直是李白干，宋月靠不住。生活中的宋月是个粗心的女人，总是丢三落四。比如她出门总是忘记带钥匙，早上穿衣服却寻不见袜子，买东西回到家了方想起没找回钱，炒菜不是忘了放咸盐就是错把味精放了进去。有一次，她打车回家竟然说错了地址。李白没有理由不承揽一切。

可是，李白还是发现了宋月的不对头。李白说不上是什么，但李白觉出来了。宋月回来得越来越晚，最晚的一次是凌晨一点。除了教练，各单位搞活动也聘请宋月，可什么活动也没有理由回来得这么晚呀。宋月瞄一眼等她的李白，也不解释，说句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便进了卫生间。在床上，宋月不拒绝李白，但李白觉出她的身子有些僵硬，还有，她不再望着他，她的眼睛总是望着某一个地方或者干脆偏过头。宋月心里有鬼，不然她不是这个样子。

李白觉得危险已经迫在身边。宋月是有前科的。结婚的第三年，宋月有了外遇，那时，宋月就是这个样子。她装不住，一切全写在脸上。李白问了两句，她就全交代了。对方是在艺校实习的男孩，比宋月小好几岁。李白难以想象，宋月拼死拼活地嫁给他，这么快就有了新目标。宋月哭着对李白说她不想这样的，可她不知咋就这样了。李白找到了那个男孩，他比李白矮半头，瘦瘦弱弱的，一见李白，慌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不怨我。他很无辜的样子，仿佛宋月强暴了他。彼时的李白血气正旺，他本来要揍对方一顿，可对方的样子突然让他失去了兴趣。李白提出离婚，宋月却不同意。她说她不是故意的，让李白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她再有事，李白就把的头割掉。见李白久久不开口，宋月便收起眼泪，冷静地说，那就离吧。李白却心软了，说实话，他舍不得宋月。李白用了几年时间遗忘这件事，他是用利刃剐去的，很残忍的。

宋月又有了新欢？李白觉得身上被捅出了窟窿，寒气呼啸着从身体里穿过。李白不敢问，如果宋月像上次没有任何隐瞒地托出来，他怎么办？割掉宋月的头？那根本是气话。离婚？李白的眼皮子跳了一下，他还有过去的勇气吗？

也许只是自己的妄猜，宋月什么事也没有，他过于敏感了。宋月和李白不同，她结交的人杂，应酬多，晚回来也很正常。至于宋月不看他的脸，也没啥大惊小怪的，他脸上有什么风景吗？

李白替宋月找着种种借口，用自欺欺人麻醉自己。

一天半夜，李白突然就醒来了。李白做了个梦，宋月长了翅膀，她要从窗口飞出去，扑腾了没几下，翅膀折断了，她笔直地坠下去，李白耳边响起连绵不绝的惨叫。李白惊出一身汗，他下意识地往身边摸去，竟然是空的。李白直跳起来。宋月明明睡在他身边的，睡前还做了爱，怎么就不见了？难道她真飞了出去？

李白大骇。然后，李白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声音。李白拧开门，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后阳台上站着一个人，也许是太投入了，竟然没发现身后的李白。

李白猛地打开灯。

握着手机的宋月回过头，满脸的慌乱纷纷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