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付厉是个好老师
252.
又一次月考开始了。
之前在西楼时，经常能听到东楼这边传来的代表考试开始和结束的哨声，声音绵长，经久不衰，那时候的我们嬉笑中带着幸灾乐祸的感叹，还好我们不是高三。
而等我真正到了高三却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难以忍受的。
日常一整个晚自习和一整个早自习复习，早读时间摆桌子整理教室，把课本全部搬到楼道和连廊大厅，做值日，找考场，考试，把教室恢复原状继续上课，讲卷子出成绩，准备下一场考试。
人在一个模式下活久了，也就习惯了，习惯是个好东西，它能帮你弱化掉很多的情绪，比如厌烦，恐惧，渴望。
我从不渴望，也就没有失望。
不清楚别人怎样想，传说中的黑色高三对我来说，其实平淡到无聊，还不如高一高二有意思，至少那时候每天都在接收新的知识，新的挑战。而现在，第一轮复习结束后的题海战术，每天就只剩下复习和做题。
成绩很快就下来了，275名，老样子。
可是我们却被老班叫进了办公室。
“我们”指的是200名到300名之间的学生，也就是最有潜力上一本也最有风险的学生。
用甲状腺想都能知道老班会说些什么。
251.
“你们这些人，看看你们的成绩。”老班拿着成绩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我很奇怪他看的那样详细干嘛，明明我们的名字都在中间那一栏。
老班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开始倒水沏茶，我发现老班一到冬天就特别喜欢喝茶，杯不离手，光是桌面上就有三个保温杯。其中一个是双层玻璃杯，杯体上还有一行印字“优秀教师骨干”。
“你觉得你们的成绩就这样了吗？看看你们的分数，这排名危险啊，就你们这个分要是放在徐阳，那就什么也不是，人家徐阳的倒数都比你们考的分高。”老班拿起“优秀教师骨干”往保温杯里兑了些凉水，“我知道你们这些孩子啊，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有想法，这高三已经到关键时期了，别净搞些有的没的，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我的眼神游离飘散一圈终于落在老班脸上，这番话似曾相识。
原来当初那番吓到我的话并不只是针对我，心里一下子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有放松也有愤怒，不自觉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挺冷的，但我真的不是针对老班。
可是老班看到了，不知怎的，居然朝我叹了口。
我想我们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都回班了，老班带着我七拐八拐来到了顶楼一间偏僻的小屋子，小屋门上挂着漂亮的烫金门牌，学生心理咨询室。
多好笑，学生心理咨询室我这个学生居然根本没听说过。
推门进去，空有标示的心理咨询室堆满了杂物，扫帚拖把和各种纸壳子摆了一地，俨然已经荒废很久，变成了一件杂物间。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我是来过这里的，高一刚开学时，我作为生活委带着大家来这里领卫生用具——没有一个人知道这里是心理咨询室。
墙角摆了两张唯一附和这件教室身份的小沙发，老班带着我坐下，摆出了一排成绩单，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当初项羽看刘邦的时候可能就是这么看的。
252.
没了茶杯和茶水的束缚，对话明显变得有效率起来。
都是他在说，我在听，特别像是在教室里上课的样子。
老班一开始和我打探了心怡退学对我们的影响，这在我意料之内，我摇头，告诉老师他多虑了，大家都忙着复习和考试，没有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的解释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诚实。
心怡退学的事情没有影响我，但是影响了董希，在宿舍里她和心怡的关系最为亲密，两个人性格相仿喜好相仿成绩也相仿，心怡的倔强让董希不可避免的开始想自己的未来，好多次我们去打水，她在水龙头前走神，热水迸溅的到处都是。
她和心怡都不是学习的料子，可她明显有贼心没贼胆，一直都是这样，无论对任何事情。
从心怡退学的事情为起点，老班又开始询问林亦博的近况，绕了不大的一圈才把话题转向我，然后拿起了面前的一堆成绩单。
“最近成绩挺稳定啊。”老班说。
我在对面低着头，没回答。
“不过比高二的时候退步不少啊。”
我依旧没回答。
“高三压力大吧，谁真能耐谁假能耐一看就看出来了，之前那高一高二的成绩都是虚的，不重要，高三的成绩才是决定你高考的关键。”老班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我，语气生硬的变柔和，“老师知道高二后期的成绩给了你压力，高三难熬，但是也得多努力，使不上劲儿也得多努力啊。”
我被他逗笑了，挺奇怪的问，老师怎么知道我没有努力。
老班挺嘚瑟的看着我说，我当了这么多年老师，看你们眼神就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
一瞬间我觉得他被苏正阳附体了。
“那老师也能看出来谁适合上学谁不适合上学吗？”
老班被我问的愣住了。
不知道是长久以来的压抑让我变得放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心理咨询室，也许是因为当时是最让人放松的黄昏。面对老班，我竟然开始给他讲起了宿舍里的事情。
我讲的是我们的宿舍纪念日，当初高一时舍长提起来的，说410的宿舍纪念日就是4月10号吧，这样好记。
“每次宿舍纪念日，我们都会集体许一个愿望。我们高一的愿望是，希望学校安空调，高二的愿望是，希望学校直接被炮弹炸掉，**能炸掉五角大楼为什么就没人能炸掉桦实呢。”
我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不小心连带着真心话一并说了出来，可我竟然不怕了，高三让我堕落的彻底，既然也敢在老师面前说真话。
只是我没想到老班笑了，说他当初的梦想也是这个。
“老师你当初成绩也不好吗？”我兴致勃勃的看着他，眼睛都在发光。
“那怎么可能。”老班笑了，“我是我们全年级第一。”
2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