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自欺欺人
景湛趁着南鸿辉与吴澜纠缠的时候，悄悄的带着南屏走了。她此刻的伤势确实也耽误不起。
景湛坐在床沿，将她轻放在床内侧。原本有神的双眼已经不自主的闭上，口中流出的鲜血还未干涸，整个人就已昏睡了过去。
南屏此刻昏迷，但歆瑶与珺璟却依旧看见了转动的画面。仿佛命运的齿轮，始终一如既往的在轮转。
歆瑶微微叹了口气，若说景湛过分，可他的遭遇却显得他一点儿也不过分了。若说南鸿辉可悲的，却又的确是可悲的。
为南屏诊治的，的确如歆瑶猜想的那般，是当日为景湛诊治的老者。
景湛的眸光紧紧的黏在了南屏身上一般，见常大夫已然收回了诊脉的手，忙问，“常叔，如何了？”
常大夫依然一如初见时的精神矍铄，知晓眼前的女子是自家主子的恩人，也不敢怠慢，“内伤严重，恶血留于胁下，需要活血祛瘀，疏肝通络。”
景湛收回手，冷哼，“我可受不起如此大的礼。”
景湛眉头皱的很紧，不似往日的清冷，更像是冰天雪地中冻了一季的冰锥。伸手取了毅之递上的毛巾，替她擦拭了嘴角的血痕，嗓音中却避无可避的传出一丝颤抖，“可会留下后患？”
“需要疗养一段时日，只怕日后...”常大夫话说一半便戛然而止，大约是从未见过他如此担心的模样，有些意外。
景湛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可心中的担忧确实更重，神色虽是缓了一缓，却依旧是冰冷无度的凉，“日后如何？”
“只怕日后不能再动武，哪怕只是跑的快些，也是不能了。”
景湛闻言，手中的毛巾已经内力化的稀碎。
常大夫将这话说出口时并未想到景湛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或许对于常人来说，掀翻了桌椅那才叫大反应，可对于景湛这般清冷的人，确实稀奇。
歆瑶微微叹了口气，若说景湛过分，可他的遭遇却显得他一点儿也不过分了。若说南鸿辉可悲的，却又的确是可悲的。
常大夫从床前的梅花凳上缓缓起身，俯首行了个礼，似乎表达了自己的无能为力，随即劝慰道，“公子息怒，寻常姑娘家也不大会有什么需要用武的地方，况且南姑娘将来必然是远离朝堂是非的，只要未来夫婿护着，应当是对南姑娘并无什么影响的。”
景湛闻言，松开了紧攥着的手，手中碎裂的毛巾散落在地上，他直直的望着南屏紧闭的双眼，沉默半晌，“可她不一样。”
景湛收回手，冷哼，“我可受不起如此大的礼。”
常大夫头垂的更低了些，思索片刻，不大不小的声音在房间中传开，“公子，可是忘了我们来雾江的目的。”
景湛的坐在床沿的身子纹丝未动，垂下了眼睫，整个人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好无生气。
“常叔，去煎药吧。”闷闷的声音从景湛口中传来，似乎原本清冷的气质终于有了一丝变动，却是夹杂着一丝绝望。
二人的命数或许是太巧合了些，满心满意的欢喜中间，却是隔着深仇大恨，若只是深仇大恨倒也了了，可偏偏二人身上还留着相同的血，只怕这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公子。”常大夫担忧的唤了一声，眼中的无奈都转为口中的一声叹息，最终踏了出去。
毅之虽是留在房内伺候，门外的动静却是一丝一毫都未逃过他的耳朵。
歆瑶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缓缓道，“若是不知道，便是无辜，若是知道，便是自欺欺人了。”
“公子，南鸿辉寻过来了。”
景湛替南屏盖被子的手一顿，又继续了动作。正巧，南鸿辉也推门而入。
南鸿辉见到床上的南屏，便快步走了上来，眼神未瞥向景湛，怒气的声音确是让人不可忽略，“你在做什么？”
“照顾我的好姐姐啊。”景湛极为嘲讽的声音慢慢传来，手中替南屏掖被角的动作确是不停。
“畜生，你既然知道她是姐姐，你还娶她？”南鸿辉想起了今日的荒唐事，气急的他又欲抬手给他一掌。一旁眼疾手快的毅之飞快的握住他正施掌的手腕。南鸿辉许是一时气急攻心，竟也生生的吐出一口鲜血。
“你可是忘了，南屏为何会躺在这？”景湛面色一冷，慢慢转身直视南鸿辉。
歆瑶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缓缓道，“若是不知道，便是无辜，若是知道，便是自欺欺人了。”
南鸿辉受制于毅之，本就是大辱，再看向床上面色苍白的南屏，挣脱了半晌，却是纹丝未动，只得厉声喝道，“我只恨当初未能亲手掐死你。”
景湛闻言，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口中，眸中，都是快要漫出来的笑意，半晌，一字一句冰冷道，“你该掐死我的。我都觉得，你该掐死我。”
歆瑶微微叹了口气，若说景湛过分，可他的遭遇却显得他一点儿也不过分了。若说南鸿辉可悲的，却又的确是可悲的。
听着便是绝望到不行的话语，反观他，倒是没什么情绪。
“七岁后，卧床了两年便被娘亲送上了战场，我从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被送入了残暴的地狱。”他眨了眨眼，似乎在回忆往昔，面上却没有痛苦的神色，微微笑了笑，大抵是麻木了，被记忆折磨的麻木了，“不过也是有好处的，起码我还可以见到太阳，起码我还可以食死人的尸骨活下来。”
他的话就好似一盆冷水，将南鸿辉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连滔天的怒意，也被浇的只剩下零星。
“你若是想要报复我，尽管报复便是，何故要牵扯她。”南鸿辉的声音变得很低，整个人也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打不起精神的模样。
他的话就好似一盆冷水，将南鸿辉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连滔天的怒意，也被浇的只剩下零星。
“那当初我娘亲呢，她便不无辜吗？”景湛见他低微的模样，勾起一抹嘲讽，“做都做了，还怕认么，南将军又何必在此装可怜。”
“你到底想要什么？”南鸿辉怒吼，若不是此刻的手臂还被毅之紧紧攥着，这话问的也是霸气万分，可此时看来却偏偏毫无威胁。
“你的命。”景湛面色骤冷，三个字说的毫无回旋的余地。
他的话就好似一盆冷水，将南鸿辉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连滔天的怒意，也被浇的只剩下零星。
“你当真如此恨我？”
“没有你，我不会在暗无天日的牢房活了七年；没有你，我不会足足七岁才见到亲娘，才知道这世间竟然不只是黑的不见光的牢笼；没有你，我不会在第一次见到亲娘时，就被她下药差点毒死。”景湛语速很慢，却是一个字比一个字沉重，压的人喘不过气般，眼神从翻找记忆的远眺，最终定格在南鸿辉愧意的脸上，“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他字字诛心，却未看见床上南屏落的泪。毅之无声无息地放开了南鸿辉的手，悄然退了出去。
“七岁后，卧床了两年便被娘亲送上了战场，我从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被送入了残暴的地狱。”他眨了眨眼，似乎在回忆往昔，面上却没有痛苦的神色，微微笑了笑，大抵是麻木了，被记忆折磨的麻木了，“不过也是有好处的，起码我还可以见到太阳，起码我还可以食死人的尸骨活下来。”
南鸿辉或许是未料到景湛会有如此遭遇，一时间，问不出一句，也答不出一句。
景湛或许是猜到了南鸿辉的沉默，又或许他根本不在乎他这个所谓父亲的答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