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打探
奉祀县，县衙。
刘七这两天有点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他本是干那见不得光生意的，自有一套反跟踪的技巧。可这两天，任凭他手段使尽，也没发现什么不同。如此看来，不是跟踪之人技艺高超，就是自己太过风声鹤唳。
“正是！”
退一步讲，若是真有这等高超跟踪技艺的人，又怎么会花大功夫来跟踪自己这个小人物呢？
想到这里，刘七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再次说服了自己。
“正是！”
他顺着山间的小路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密林间的空地上，那片空地约有半亩大小，此刻已经有个人站在那里等着他了。
“刘七，这次怎么选这么个鬼地方接头？”那人见了刘七，嘴里就抱怨上了，“搞的神神秘秘的，这太路难走，把我新买的马靴都弄脏了！”
“最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细看又不见人影。我觉得有些邪门，为了谨慎起见才选了这么个风水宝地！这里够偏僻，寻常人可找不到这里来。又是这么一大片空地，就算真的有高手藏匿在附近，也保证他听不到一句！”刘七冷冷一笑，回头看见那人还在摆弄自己的鞋子，不耐烦地说道，“唉唉，周老四！别弄了，瞧你那点出息！干完这一票，有多少靴子都不够你买的？”
那刘七对外皆自称孩子的父亲，孩子母亲早逝他在外做工，一个月也回不得家一趟，实则是外出偷拐新孩子，或者将已经养大的孩子卖往他乡。
“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可和你不一样。”周老四抬头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不缺钱，听说前两天还给新货买了上好的胭脂水粉？怎么，还真的当女儿养了？”
刘七心中不快，他家里穷，父母死得又早，无人照看的他虽有两分聪明劲儿却没走正道，混的三四十才娶了一房媳妇。或许真的是干这行损了阴德，他媳妇儿连生五六个孩子都没立住，最后自已也因为身子亏损太过早早去了。如今周老四一番话，不吝于直直戳了他伤疤。
不过刘七毕竟是老江湖了，心里再恨，面上却不带半分，“你瞧你这话说的，我要不是为了多赚几个钱，至于费那么大工夫啊！”
“你是没见那陆娘子，三四十岁的老妇人了，一化妆，啧啧……比那县里的花魁还要艳上两分！玲玲底子本就好，再这么巧手一收拾，真的跟那皇宫里的娘娘似的！”
周老四咋舌，“那货郎的胭脂水粉真有你说的那么邪门？我说刘七啊，这次你可是要大赚一笔了啊！”
“好说好说，有钱大家赚嘛！”刘七看着那周老四道，“我要你打听的买家怎么样了？”
周老四回道，“纨绔子弟到处都是，可符合你刘七要求的可不好找，不过我周老四是谁啊，帮你打听了好几家呢！一家在姑苏，叫做苏奇，那纨绔花钱大方，也颇爱美人，是个怜香惜玉的。一家在京城，叫做贾赦，爱古董也爱美人，家里小老婆无数，可见是个花心不差钱的，就是年纪大了点。”
“贾赦……”刘七回忆半天，“莫非是那四王八公里，荣国府的？”
“正是！”
“不成。”刘七摇摇头，“他是个纨绔没错，可他那母亲可是个厉害的，当年在金陵那也是响当当的女中豪杰，什么算计没见过？我们这点伎俩在人家眼里可真不够看的，这家风险太大，不成。”
周老四道，“姑苏那家的呢？”
“你是没见那陆娘子，三四十岁的老妇人了，一化妆，啧啧……比那县里的花魁还要艳上两分！玲玲底子本就好，再这么巧手一收拾，真的跟那皇宫里的娘娘似的！”
刘七道，“更是不成。玲玲就是被我从姑苏拐回来的，父母亲族大抵都在那，去姑苏岂不是自投罗网？不过这条线你且留着，我手里还有个叫珠儿的丫头，是我七年前从福州一个小官家里拐来的，把玲玲卖出去就可以合计着出手珠儿了。”
“行。”
“你就打听了这两家吗？”
周老四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个，可是也是四王八公里的，怕不合你要求。”
“哦？”刘七来了兴趣，“你先说来听听。”
“穆值……”崔放念了一遍，“果然是个好名字。”
周老四道，“这个在金陵，是那“丰年好大雪，珍珠入土金如铁”的薛家人，叫做薛蟠，他有个诨号呆霸王，在金陵城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父亲是皇商，可惜英年早逝，寡母又溺爱他，虽有偌大家财却不思进取，终日斗鸡走马，游山玩水。听说也是个出手大方又爱美色的，家里通房好几个，个个都是绝色。不过，肯定都比不上玲玲！”
“这个不错！”刘七拍板，“家里长辈管不住，自己又纨绔，简直是为我们设套量身打造的嘛！四王八公也不是一个都碰不得，就他了！”
周老四道，“既然如此，我们何时动身？”
刘七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五日后我们在奉祀城李家脚店汇合，一起前往金陵。”
两个人接着又商定了去金陵的住所，接近薛蟠的办法和索要的钱数，刘七又和周老四争执了半天所得钱财分成的比例，约定好下次见面的地点，这才看着周老四满意的离开。
眼见周老四走的不见了影子，刘七脸色猛地一变，冲他离开的方向狠狠的吐了口痰，“呸！什么东西！也不打听打听爷爷什么来路，也敢开口跟爷爷在这里讨价还价！”
俄尔又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小子，先让你高兴两天！等这笔买卖出手，老子拐了你家女儿卖给北荒蛮夷去，也让你尝尝孤家寡人的滋味！”
他想了一下周老四那张脸上可能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心情都好了不少，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的下山去了。
约莫两刻钟之后，二人站立的草丛附近突然凭空冒出一个人来，正是跟踪刘七多日的的穆值。
“你就打听了这两家吗？”
穆值小心翼翼把身上披的拟态成隐形衣的背包恢复原状，多亏了这个可以变大变小拟态成各种样式的背包，但在这两天对刘七——也就是老魏头的跟踪里实实在在帮了他大忙。
本以为跟踪刘七不是什么难事，却小瞧了这刘七的警惕程度，要不是有位面商人头衔这个大外挂，或许他一早就被刘七发现了。
穆值看《红楼梦》里关于香菱的片段，“这种拐子单管拐偷五六岁的女儿，养在一个僻静处，到十一二岁时，度其容貌，带至他乡转卖”。本以为那刘七就拐了甄英莲一个，还在发愁跟踪刘七能不能得到他是拐子的证据，没想到这刘七胆大包天，竟大摇大摆在这奉祀城附近不少村子里养了拐来的孩子。穆值见那些孩子，个个长得玉雪聪明，显然之前都是好人家里出身的，也不知道这拐子这么些年里，毁了多少家庭。
“刘七，这次怎么选这么个鬼地方接头？”那人见了刘七，嘴里就抱怨上了，“搞的神神秘秘的，这太路难走，把我新买的马靴都弄脏了！”
那刘七对外皆自称孩子的父亲，孩子母亲早逝他在外做工，一个月也回不得家一趟，实则是外出偷拐新孩子，或者将已经养大的孩子卖往他乡。
要不是穆值跟踪了他大半个月，谁能想到这个外表憨厚，特别疼爱女儿的男人，居然是个被人咬牙切齿恨的拐子？！
再过几日就是他们接头出手甄英莲的日子，虽然还有些证据没有收集完全，眼下却是不能再拖了。
穆值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是一片清明。
来战吧！蝴蝶的翅膀尚且能掀起一场风暴，那就看看我微小的力量，能给这个不公正的世道带来些什么改变吧！
奉祀县，县衙。
崔放正在翻看公文文书，奉祀城虽小，可杂七杂八的事情可不少，还有个看自己不顺眼的上峰时不时的盯着自己找茬，事情确实不好干。眼看三年吏考将至，崔放不由长叹一口气，县令难为啊！
这时，一个门子前来禀告，“大人，有个货郎在外求见，说有个宝物要敬献给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