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番外
死神就坐在门外的过道里，坐在幽暗处，凡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夜一夜的耐心地等我。不知什么时候它就会站起来，对我说：嘿，走吧。我想那必是不由分说。但不管是什么时候，我想我大概仍会觉得有些仓促，但不会犹豫，不会拖延。
被病痛折磨半生，或有死志，仍继命五十九载的史铁生曾说过的一段话。
不久前去往医院陪护，结识了同住一间病房的一位老人。偶然攀谈间，老人的弟弟告诉我，“今年已经八十一啦，我们哥们弟兄五个，走了俩，那是我哥。”
兄弟俩都是个热心肠，躺在床上的已是耄耋之年，陪护的弟弟也已经年近古稀。花白的头发不常打理，满是皱褶的面容尽是岁月刻下的刀刀风霜纹路，眉宇间可见的憨厚朴实，举手投足的利落，言语中带着一股子庄稼汉的干脆。
陪护期间，我经常拉着弟弟出去抽根烟，他对我说，兄弟几个在田间地头忙碌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哥哥得了个这么重的病，我们只对外讲是胸膜炎，其实是肺癌呐，说是已经到了中晚期，算啦，我们不敢告诉他，剩下的这段日子，就这么过去吧。
我心里想，老人来的时候只讲上不来气，夜里睡觉的时候都不安生，总要偶尔坐起来舒缓一会，方能继续躺下睡觉。有时吸着氧气都觉得难以呼吸，似是干什么都有种力有不逮的样子。
我们有想过告诉他的，只怕知晓了病情又难以接受，我们看着也遭罪，不如就这么慢慢捱过这段日子，总比看着他整日痛苦过活强得多。
我咧嘴强颜欢笑，不置可否，心里早已阴云密布，天空里的白云苍狗，难解难分。
某天半夜十二点多，才放下手机的我，刚准备入睡，便听到走廊几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来回跑动。又过了一会，迷迷糊糊的我听见隔壁房间的哭声，拿起手机一看已是凌晨一点多钟，哭声不绝，持续了十几分钟的时候实在睡不着，由于在医院的晚上我经常和衣而眠，随即趿拉着鞋揉着惺忪的双眼推门出去，小医院夜里值班没有医生只有护士，当我推开门，只看见护士手里掐着氧气，慢吞吞的在往自己的休息室走，我不知何故，看向对门，心情霎时沉重起来。
对门是人们每次要去抽烟的必经之路，来往的人总会不可避免的看几眼。病床上的老人骨瘦如柴，自看到过她便从没见过她说过话，或平躺，或背对着，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一位中年女子伏在老人的身前一直痛哭，嘴里一直在喊：妈你怎么就走了啊。声泪俱下，听者更是难免被打动。
今天弟弟不在，碰巧老人也醒了，光着膀子也走了出来，我走到走廊尽头，点了根烟，他也跟了过来，向我要火，我有些迟疑，问道：“这样能抽吗，再不别抽啦。”老人摆手，轻笑着说道：“没事没事，下午大夫给我抽了水，特舒服，像没病一样。”我也笑了，伸过去给老人点上。我只是在想，在他最后的日子里，多满足一些，再满足一些，长乐常乐。
我问他，不冷吗，看得出来，他今天很亢奋，我心里很怕他是回光返照，又不忍搅和了他的兴致，便示意对门的老太太刚去世了。
“我也听到了，说白了，活到这个岁数，值了，早走总比这样难受着强。”烟燃了半根，他掐灭了烟，扔进了垃圾桶。
我见状忙说：“快回去吧，光膀子多冷。”
我不忍搅和了他的兴致，哪怕是入了秋的东北，凌晨的秋风也刺不进他的身体，只许长乐，常乐。
老太太的女儿哭了很久，就那么伏在她的身前，涕泗横流。旁边站着的男人应该是女婿吧，一脸悲伤之色，出门打了几个电话。
不一会，电梯门打开，走出来了四五个人，应该是老人的子嗣，其中有个我见过，是她的孙子吧。想必生前是最疼爱她的。
有言一场秋雨一场寒，已经下了好几场雨的东北，愈发寒冷。秋雨透打痴情人，想来是没错了。
直到家人来了，女儿也没有停下哭声。又过了许久，声音渐弱，嗓子已经开始沙哑，随后的几分钟里清晰的感觉的到的无力感侵蚀她的嗓子，继而漫至全身。
她穿上寿衣，枕上木枕。
就那么躺在那，悲伤满屋。
后来的几天里因为事情便不在医院了，当我再回去的时候，听到别人对我说，老人已经好几天不吃饭了，也不爱下床，今天拔针的时候又弄了一手的血。
听得我心里不是滋味。我又叫了弟弟这个老大爷去抽烟，有限的一点时间里我再想知道一点老爷子的情况。他告诉我，寿衣已经买回来了，就放在床下，不过没告诉他，他问起就说别人寄存在这的包。前些天他总是一个人在走廊走动，复而在窗台望向远方很久很久。
我想得到他那时候的样子，孤零零的背影仿佛被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门外过道的死神与天边的夕阳，还有他被拉的老长的背影，天地间只此。
后来的后来，我因为事情缠身，没再回过医院，也再没有老爷子的音讯。忽然想到常听的一个电台里很久以前的一期节目，里面有段话，我把它摘抄在这里：
每个人都是身患绝症的病人。不是吗，在我们抵达世界的那一刻，结局已先于我们抵达。
一辈子，会遇见那么多人。有些人刻骨铭心，仿佛命中注定；有些人只是萍水相逢，后会无期。
我们相信有下一次，相信永恒，相信天长地久，却忘了，生命是一场接一场的离别。过了长亭，还有短亭，出了阳关，还是阳关。
却还是有，潦草的告别，胡乱的分开，不经意的走散。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所有的人都会离开你，就像你会离开所有的人。从无尽的黑暗中来，又回到无尽的黑暗中去。在这转瞬即逝的光阴里，谢谢你走过我的生命。
老身三度病，庄田八十秋。
长乐，常乐。
即便仓促，也须锦衣而行，安然离去。
在生命那浩渺无垠且奔腾不息的长河之中，我们仿若置身于汹涌人潮里的扁舟，日复一日地穿梭往来，被尘世的喧嚣与纷扰紧紧裹挟。忙碌，成了生活的常态；盲从，亦成为一种下意识的选择。我们在这无尽的忙碌与盲从中，竟极少有机会，能够真正地停下仓促的脚步，静下心来，与内心深处那个最为本真的自己，展开一场诚挚、深刻且旷日持久的面对面交流。然而，此刻的我，却怀着无比坚定的信念深知，这一场与自我的直面交锋，绝非是可有可无的心灵慰藉，而是贯穿生命全程、关乎生命本质的关键旅程。我愿以全部的心力与热忱，倾尽全力，让这场与自己的深度对话，如同一颗璀璨而永恒的星辰，照亮我今生今世的每一段行程。哪怕这条道路上，孤寂如同浓重的夜幕，将我层层笼罩，哪怕那寂寞的代价沉重得令人心生畏惧，我亦将毅然决然地奋勇前行，绝不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当我们身处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时，外界的声音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向我们涌来；他人的期望与评判，恰似层层叠叠的迷雾，弥漫在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这些外界的因素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张无形却又极为强大的网，轻而易举地便将我们困于其中，使得我们逐渐丧失了洞察自我的清晰视野。在这漫长的迎合他人、顺应外界的过程里，我们如同迷失在茂密森林中的小鹿，一步一步地远离了生命初始时那个最纯粹、最真实的自己。我们忘却了自己曾经怀揣的梦想，忽略了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望与追求，任由他人的价值观和社会的既定标准，在我们的生命画卷上肆意涂抹，最终使得这幅画卷失去了原本属于我们自己的独特色彩与鲜明风格。
而与自己的面对面，恰如一道划破黑暗夜空的耀眼闪电，又似一束穿透重重迷雾的强烈光芒，它赋予了我们重新审视生命每一个细微纹理与脉络的能力，让我们得以清晰地照见在不同人生境遇之下、不同生命时刻之中的自己。那些或坚强如磐石、或脆弱似琉璃、或勇敢无畏、或怯懦退缩的一张张面容，皆是我们生命的真实写照。这是一次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心灵探索之旅，需要我们鼓起莫大的勇气，去揭开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去直面曾经的失败与过错所留下的伤痛印记。那些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感创伤、那些未曾实现的梦想所残留的遗憾、那些被我们长久压抑的内心渴望，都会在我们与自己对视的那一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然而，唯有经历这般深刻而痛苦的自我剖析，我们才能够真正地触摸到生命的完整轮廓，明晰自己从生命的源头一路走来所历经的风雨沧桑，以及在未来的漫长旅途中，将要迈向何方的未知旅途。这就好似在深邃黑暗且充满未知危险的洞穴中独自摸索前行，每一步都充满了惶恐与不安，每一次抉择都伴随着未知的风险与挑战，但只有坚定不移地持续前行，才能够最终找寻到那通往光明与希望的出口，迎来生命的崭新曙光与无限可能。
在这场与自我的深度对话中，“不要退让”这句誓言，宛如洪钟大吕，在我内心深处久久回荡，成为我灵魂深处坚定不移的呐喊。生命的旅途从来都不是一条铺满鲜花与阳光的坦途，而是充满了荆棘与坎坷、挫折与磨难的崎岖之路。在这条充满挑战的道路上，我们还会遭遇形形色色的诱惑与干扰，它们如同隐藏在暗处的陷阱，时刻准备着将我们拖入堕落与迷失的深渊。有时，妥协似乎是一条看似更为轻松便捷的道路，它能够让我们在瞬间逃避眼前的痛苦与困境，获得片刻的喘息与安宁。然而，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妥协的背后，实则是自我的逐步瓦解与消逝，是生命意义的不断稀释与黯淡。每一次的妥协，都如同在生命那原本绚丽多彩且充满生机活力的画卷上，无情地涂抹上了一层又一层灰暗沉闷的色调，使其逐渐失去了原本应有的鲜艳夺目与璀璨光芒，最终沦为一幅毫无生气与灵魂的平庸之作。
不要妥协，意味着在面对人生的重重困境时，我们必须坚守自己内心深处的信念与原则，如同在狂风暴雨中坚守灯塔的守塔人，无论外界的风浪如何肆虐，都绝不放弃心中的那一丝光亮。即使身处最为艰难困苦的逆境之中，我们也要勇敢无畏地追求真理的光辉，不被眼前虚假的表象所迷惑，不被暂时的困难所吓倒。回顾历史的长河，无数的先驱者们用他们的热血与生命，为我们生动地诠释了不妥协的伟大力量与崇高意义。在那些黑暗无光、愚昧无知的时代里，他们宛如璀璨的星辰，在重重夜幕的笼罩下，不屈不挠地与顽固的愚昧和偏执的偏见展开殊死搏斗。他们为了心中那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理想信念，不惜牺牲自己的切身利益，甚至奉献出宝贵的生命。他们的英勇事迹和崇高精神，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炬，穿越时空的长河，为我们后人照亮了前行的道路，树立起了一座座令人敬仰的精神丰碑，激励着我们在面对生活的挑战时，坚守自我，永不妥协。
而不要背叛，则是我们对自己灵魂深处最为忠诚与神圣的守护誓言。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充满诱惑的社会环境中，功名利禄如同闪烁着迷人光芒的诱饵，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我们内心深处的欲望。我们很容易在追逐这些外在物质利益的过程中，迷失自我，从而背叛自己曾经坚守的初心与梦想。我们可能会为了追求金钱的堆砌而决然放弃自己曾经热爱且执着追求的事业，可能会为了迎合他人的喜好与期望而轻易违背自己内心深处的道德底线。然而，这种对自我的背叛，最终只会让我们的内心陷入无尽的痛苦与空虚的深渊之中，如同在荒芜的沙漠中迷失方向的旅人，找不到生命的绿洲与心灵的慰藉。因为生命的真正价值与意义，绝非体现在我们拥有多少财富的积累和地位的高低之上，而在于我们是否能够始终如一地保持一颗纯净无瑕、真实诚挚的心，是否能够坚定不移地坚守自己的梦想与信仰，无论外界环境如何变幻莫测，都永不迷失前行的方向。
这场与自己的面对面，无疑是一场孤独而艰辛的修行之旅。在这个漫长而深邃的过程中，我们或许会与身边的亲朋好友渐行渐远，会深切地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难以言喻的寂寞。当我们毅然决然地选择拒绝随波逐流，独自踏上追寻生命真谛的道路时，往往会被周围的人视作格格不入的异类，难以得到他们的理解与支持。在那些寂静无声的夜晚，孤独如同潮水般将我们淹没，寂寞的寒意如影随形，侵蚀着我们的心灵。但我们必须明白，寂寞并非是我们前行道路上的可怕敌人，而是促使我们成长与蜕变的强大催化剂。在寂寞的笼罩下，我们能够摒弃外界的干扰与喧嚣，更加专注而敏锐地倾听内心深处那微弱却又无比真实的声音，深入而透彻地思考生命的深刻意义与价值所在。正如那些在深山古寺中闭关修行的僧人，他们远离尘世的繁华与纷扰，在孤独与寂静中，潜心领悟佛法的深邃奥秘，通过与自我内心的深度对话，实现心灵的净化与升华，最终达到一种超凡脱俗的精神境界。
在生命的宏大舞台上，我们每个人都无疑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主角。与自己的面对面，为我们提供了一次绝佳的机会，让我们能够尽情地演绎出一场只属于自己、充满独特魅力与深刻内涵的精彩人生。我们要凭借着坚定如磐的信念、无畏无惧的勇气和不屈不挠的精神，去勇敢地探索生命所蕴含的无限可能与奥秘，去真实而生动地展现出每一张属于自己的、饱含情感与故事的面容。无论是那些因喜悦而绽放的灿烂笑容，还是因悲伤而滑落的晶莹泪水；无论是在成功巅峰时所收获的荣耀与自豪，还是在失败低谷中所经历的痛苦与挣扎，无一不是生命这部壮丽史诗中不可或缺的精彩篇章。我们绝不能因为害怕寂寞的侵袭，畏惧困难的挑战，而轻易放弃这场与自我的深度对话。因为只有通过与自己的深度对话，我们才能够真正地认识自己、理解自己、超越自己，从而创造出一个富有意义与价值的人生。
在未来那充满未知与变数的日子里，我将紧紧地握住与自己面对面交流的珍贵机会，让它如同明亮而恒定的灯塔，在生命之海那波涛汹涌、迷雾重重的航行途中，始终为我照亮前行的方向。即使狂风呼啸，似要将我这叶扁舟彻底掀翻；即使波涛汹涌，如凶猛的巨兽试图将我吞噬；即使寂寞如影随形，如同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着我的心灵，我都不会有丝毫的动摇与退缩。因为我深深地明白，这是我对生命所做出的庄严而神圣的承诺，是我实现自我价值、探寻生命真谛的唯一途径。我愿在这场孤独而伟大的旅程中，不断地磨砺自己、成长蜕变，如同破茧成蝶一般，展现出生命的坚韧与美丽。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要让生命绽放出最为绚烂夺目、震撼人心的光彩，让这光芒照亮我走过的每一段路程，成为生命长河中永恒的印记。
与自己的面对面，是一场永无止境、没有终点的心灵旅程。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每一次新的经历、每一个心灵的细微触动，都会如同珍贵的宝石，镶嵌在我们对自我认知的宝库之中，让我们对自己有更为深刻、全面的认识。我们要时刻保持一颗谦逊而自省的心，不断地反思自己的言行举止，不断地调整自己的思维方式与生活态度，以适应生命在不同阶段所呈现出的变化与发展。在这个持续探索发现的过程中，我们会逐渐领悟到，生命的意义并非是一个早已既定、固定不变的标准答案，而是一个需要我们用一生的时间去不断探索、不断感悟、不断创造的动态过程。
当我们在岁月的长河中回首往事时，心中所期盼看到的，应当是一个真实而完整、充满勇气与智慧的自己。一个在与自我的面对面中，历经风雨洗礼，却始终坚守初心，不断成长、不断超越的自己。那些曾经在追寻自我的道路上所付出的寂寞代价，都将如同璀璨的星辰，镶嵌在我们生命的天空中，化作生命中最为珍贵、无可替代的财富。它们会让我们更加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一切，更加坚定地迈向充满希望与挑战的未来。让我们怀揣着对生命的敬畏之心，在这场与自己的面对面中，用笔墨书写出属于自己的辉煌篇章，用行动诠释生命的深刻内涵，让生命在时光的长河中留下深刻而永恒的印记，成为宇宙间独一无二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