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起镖
在景城待了两日有余,这趟镖终于是要开走了。
一行人聚在多金镖局门前,细看人数,竟然还要比预先的十六人还要多上十五六个人,这些人正是李煞凭官威从衙门借来的捕快,虽有些功夫傍身,但也只为强身健体,可归入到普通人的行列里。
这些捕快们和罗项明一副相识的样子,一看便知不是第一次交涉了。
值得一笑得是,捕快的正当职责并不包括为镖局护镖,这些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借以捕快背后朝廷的身份行事。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一群人存在,几乎不会有人会注意到多金镖局和武林门派纠缠的事情。
人群中就属捕快们的声音最大,惹得其他人微微蹙眉,但看到李煞还一脸刚毅之色的站着,心里的那些抱怨全部都压了下来。
检查好所有的货物,罗项明站到了李煞身前,说道:“可以出发了吧,你们这群人真的很令人厌恶。”
无视了罗项明的怒意,李煞平淡的说道:“厌恶就厌恶好了,我们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不是合作关系。人还没有来齐,现在不走。”
人还没有来齐?罗项明神色复杂的望了一圈,这里的人少说也有三十人了,这还没有来齐,那还要凑多少人才是合适。
李煞并未解答,大约是半刻钟之后,众人视线中出现了模糊的四个身影,三大一小,小的身影高度才到身旁人的膝盖那里,应当是个小孩子。
罗项明猜测这些人是不是就是李煞等的人,可这么想,为何还会有一个小孩子出现,难不成这种危险事情还有人拖家带口的来?
四个身影又走近了些,能看清了,罗项明定睛一看,满心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立马转身扑向了李煞。
李煞向后退了两步,罗项明扑了一个空,紧接着就被卢遵安几个人拿住,动弹不得。
满脸涨得通红,脖颈间青筋暴起,罗项明破口大骂道:“你个卑鄙无耻的狗崽子,你不讲规矩,祸不及家人,放他们走!我真心实意为你们做事,不要伤害他们,放他们走啊!”说着说着,悲哀的意思便超过了气愤,若不是还被拿着,也许已经跪下磕头。
“路途遥远,你可放心将你老婆孩子两人留在家中独守空房?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他们,能伤害他们的只有你,还有我们共同的敌人,懂了吗?”
看着罗项明变换的神色,李煞知道这一步算是走对了:“放开他吧,我想他懂事了。”
得益于林飞的提醒,李煞想到了罗项明在威逼下会舍身赴死,同归于尽的可能,便在前往多金镖局前令他和何苗一起到罗项明的家中,把他的老婆孩子一同接过来,用家人之情束缚着他。
四人到来,林飞和何苗回到队伍里。
何苗歉道:“大人,路上为了哄宝儿费了些时间,请恕罪。”
“罢了,只是迟了一些。”摆摆手,李煞看向聚在一起的一家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一边,名叫宝儿的孩童挥舞着手里的糖葫芦,上面还沾着自己的口水,口齿不清的向父亲炫耀道:“爹地,糖,糖葫芦,甜,好吃,吃。”
衣着打扮朴素的女人神色有些紧张,带着一丝不安的问道:“他爹,这是生了什么事了,没有危险吧,如果有危险,你尽管带着宝儿跑,我死了不可惜的,你和孩子还活着就行。”
笑着摸着宝儿的头,罗项明另一只手牵住了女人的素手,用一种让人安心的语气说道:“你放心好,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这一趟镖时间长久,可能要三五个月,放心不下你们娘俩,就带着你们了。这一趟人多,肯定能保护好你们。”
闻言,女人的脸上也是重新出现了笑意。
家人的会面结束了,面孔背过妻子的一瞬间,罗项明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只有印刻至心底的担心。
全身上下一阵摸索,罗项明从衣服里摸出了两枚铜板,到了李煞面前,把钱扔在地上:“起镖了。再说一句,老子的孩子用不着你们关心,要是你们动他们一根毫毛,我和你们鱼死网破!”
由于平时负责赶车的人被放回家了,罗项明只好亲自赶车,在把缝着“义”字的镖旗插在马车上后,高高举起手中的麻绳鞭打在马屁股上,驱使着马匹前进。
李煞随之说道:“走。”
一波声势浩大的镖队很快就出了景城,向着第一个停靠点,杨叶镇前去。
“罗项明,不用走小路,我们走官道,光明正大的走。”
闻言,凡是知晓此行之难的人都是惊得暂时停下了脚步,表现的最剧烈的就属李书竹。
走官道,这无异于找死!
“哼,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一个赶路的,驾!”
行路中,何苗渐渐靠近了李煞,在其耳边小声说道:“我们为什么不走小路,你说我们的行动已经暴露了,再走官道不等于是找死吗?”
“我知道暴露了,但镖队我都借过来了,总得有点作用。到杨叶镇之前,我们是相对安全的,敢于出现在这段路上的绝顶高手和超一流高手并没有,只有他们以下的人,我们正好以其作饵,消灭这些来犯的武林宵小。至于杨叶镇之后,再见机行事。”
…………
随着时间流逝,太阳缓缓落下了山头,只留下一片引人无数遐想的秀丽黄昏景色。
镖队距离杨叶镇还有许多距离,如果坚持赶路,也不能在彻底天黑前到来杨叶镇,黑夜显然是危险的,没有火光引导,估计到时候会有大片人死在暗处的袭杀之中,李煞不认为自己会死,但受伤却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因此,李煞决定所有人马停下,拾柴生火,在一旁的荒地上驻营,等待过这一个晚上。
趁着李书竹去远处林中拾柴的时间,林飞溜到了李煞的身边,微微欠身说道:“我觉得李书竹有问题。”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仔细想了想,林飞说道:“他表现的实在有些刻意,我们这些人中性格多种,不乏贪生怕死之辈,但绝对不会表现的非常刻意。直觉告诉我李书竹的种种行径实则是在掩饰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这是一个杀手的直觉。”
李煞道:“队伍里有暗子,但谁都有可能是,你也不排除在外。”
“我懂了。”说罢,林飞便到一旁,就在李煞的不远处生起火堆来。
没有烈酒,亦没有大鱼大肉,也没有可以娱乐的东西,大家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啃完干巴巴的粮食后,聊几句天南地北,背靠着背的,靠在马车轮子上的,躺在落叶铺成的床上的,都睡着了。
夜色愈深,寒气从地面上升了起来,天空中大雾横行,皎白的月光也被遮得撒不到地面上,只有四周四五处的火堆散发出温暖而又微弱的火光,映射着熟睡之人的脸庞,在黑暗的世界中创造出一小片光明。
在场看起来还没有睡觉的人就只剩下了两个——罗项明和李煞,一个守在妻儿身边,一个双目有神的盯着窜动的火苗,皆是守夜人。相互对视一眼,守妻儿的继续守妻儿,看火苗的继续看火苗。
夜还在继续,已至三更,雾气散去。李煞这时又看了一眼罗项明,发现他还是没熬的住困意,在自己之前躺了下来。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李煞当前也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睡意了,然而袭杀的人还没有出现,纵然是想睡也睡不成,只好轻咬下自己的舌尖,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今晚会有袭杀的人出现吗?李煞不清楚,只能熬。
过了小会儿,落叶床上一个人影动了动,正是被憋急醒来了的封华月,醒来的她随意找了个地方方便后,坐到了李煞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