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06：和好

午后，裴修不辞而别。要不是楚天傲提起来，她也不会料到他唯独没向她告别。

这是他俩相认后第一次的冲突，等她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时，发现其实也有她对他的不信任在。

而这个不信任，早在几个月前就埋下了种子。

望着桌上燃着的豆大的火苗，楚黎突然扬声朝外喊：“阿飞。”

有风刮进营帐里，俄顷，一个戴着半张银面具的男子站在楚黎床边。

“今夜，我们就启程回京。”

“是。”应了声后，他又消失，似乎他的到来，只是个幻影。

其实裴修猜错了，她并没有派阿飞去，而是派了王漭几个暗暗地远远地跟着，她留着阿飞，还有其他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裴修回到凰城的第三日，天起了凉风，下着小雨。

今年凰城的夏天去得早，而相应的，昼夜的温差也比较大。

朱垣烨坐在软垫上，面前的矮桌搁着百花镂空青铜香炉，缕缕灰色的烟气从香炉里袅袅冒出。

在他面前，站着穿青色长衫一脸严肃的裴修。

他说有事要与他私聊，从开始起，裴修都不愿坐下。

“你……到底有什么事啊？”朱垣烨抓了抓脑袋。

有时候，裴修这个人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就像刚才，明明让他坐下了，他就是不肯，非要站着。

知不知道他一直仰着头，脖子很酸的啊？

“臣……”

未等裴修说完，朱垣烨出声打断他，“哎——我说过，私下里我们就不是君臣了。”见他不说话，朱垣烨摸了摸下巴，“该不会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回答他的是裴修的沉默。

眼皮跳了跳，朱垣烨有些不耐烦，“修，你其他都好，就是一遇到事就跟哑巴一样这点不好，不论怎么问你，都要问得自己没耐心了你才肯说，很讨厌的知道不？”

“陛下，臣有罪！”

面对突然跪下来的裴修，朱垣烨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连问怎么了。

“不会阿黎出了什么事吧？”他停了会儿，“啊”地叫起来，“你不会是喜欢上了她？”

裴修嘴角一抽，俯伏在地上，“楚校尉确是病了。”

“什么？！”朱垣烨跳了起来，“严不严重？伤着哪了？那刺客呢？”

“这正是罪臣要说的。”

朱垣烨假装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等着他回话，突然觉得有一股冷风迎面吹来，回过神，一身铠甲的楚黎已经跪在裴修身旁。

“陛下，臣请罪来的。”

“阿黎？”朱垣烨眨了眨眼——刚刚裴修不是说她出了意外了么？那这回子好端端跪在他面前，等着他降罚的人是谁？

听到楚黎的声音，裴修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转向她那边。

她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里？她不应该在静养的吗？

“阿黎，修说你病了是什么意思？”

面对朱垣烨的问题，楚黎先是一愣，转而微微一笑，解释道：“陛下您不是知道的吗？那是旧伤，未痊愈。劳丞相还挂在心上，”

朱垣烨一听，脸立刻摆下来，“既然未痊愈，那你不待军营养伤，来这里作甚？”

“臣是请罪来的。”

朱垣烨眉头一皱，目光在楚黎和裴修身上扫射，“你俩都是请罪，该不会是为了同一件事吧？”

“陛下……”话还没出口，裴修就被楚黎抢了先。

“陛下，请治臣私自放走犯人之罪。”楚黎的声音铿锵有力，说话时连眉头都不眨一下，“虽然臣知道那犯人身份不简单，但臣仍藐视军纪王法，将他放走，臣自知有罪，故请陛下责罚。”

“不，陛下，是微臣要放走罪犯，不关楚校尉的事。”

“不！这与裴丞相无关，陛下，一切都是楚黎的意思。”

看着他俩把罪都拼命地揽在自己身上，朱垣烨好整以暇地旁观，冷不丁说了句就差一盘瓜子了，便见那二人停了下来。

“嗯？怎么不说了？渴不渴？要不要吃杯茶？”

楚黎和裴修纷纷低下了头。

“这茶叶还是新的呢，挺香的，你俩今儿个算是有口福了，孤也是头一回吃到这么好的茶呀！”

裴修压低了身子，“陛下恕罪……”

朱垣烨换了个姿势，问：“你想让孤怎么惩罚你？你俩一个个把罪都归咎于自己，闹得是哪出？真以为孤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了？”

“请陛下恕罪。”

楚黎和裴修异口同声。

“叫孤怎么恕呢？私自放走犯人，罪可不小啊，何况对方还是大顺的，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若是以军法处置，可不是砍头那么简单了吧？”瞅着那两个沉默不言，朱垣烨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又慢悠悠地整了整衣裳。

差不多半柱香不到的工夫，他站起身，唤了刘培元过来，称是要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