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094：请求（下）
裴修愣怔，放在膝头的手慢慢圈成拳头。
“别人可以拥有纯粹的爱情，然而君王的感情却是利益关系，后宫三千又如何？没有所爱之人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可是……我想堵一把，纯粹的爱，只要她，只有她，也唯独她。”
“太后那边……”
“我知道，”朱垣烨说，语气里透着些许疲惫。
“太后是最讲究门当户对的。”裴修再次提醒。并不是说楚黎在身份上不够格，而是作为后宫之主的女人，对皇家最关心的就是子嗣问题，楚黎常年在军营，吃喝都与将士们在一起，而后宫女人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会使得出来，即便朱垣烨有心有情，而后宫这块地方，对楚黎来说也不过是如同囚笼一般吧。
何况她与他一样，身有残缺……
“修，你能体会那种想爱却不得爱的滋味么？我现在就是这样。你所说的，我早就考虑过，所以这也是我一直在解决的问题，我不想让她待在后宫，我倒希望若我与她真在一起了，我俩仍能继续商谈国家大事，甚至能一起带兵出征。”
裴修抬起头，满脸的惊讶。
“要么就一直隐藏对她的爱，要么就给她最好的，给她自由，就如她现在一样。所以……我选择后者。”
朱垣烨的话像是宣告，令裴修久久不能平静。
身为帝王，江山与美人不能共有，再有红颜祸水言论，婚姻往往只是帝王巩固地位的工具，根本没有真心可言，而朱垣烨那一番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有了这样的决定？
还是说……他已经有了最终的决策？
这个想法让裴修跪下身来，伏俯下拜，“陛下万万不可！大爻不能没有您啊！”
见裴修突然行叩拜礼，朱垣烨先是一愣，随即莞尔，“裴爱卿啊，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
“我有说过放弃皇位么？皇位也要，美人也要，只不过这过程艰险，还需爱卿你的一臂之力啊，毕竟你是阿黎的哥哥，有些话你可以旁敲侧击。”
“这……”裴修面有难色。
“爱卿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裴修擦了擦额头的汗，诚惶诚恐道：“只怕微臣帮了倒忙，毁了陛下的一片真心。”
朱垣烨笑笑，说：“对你，我还是很放心的，看得出阿黎与你还是挺亲近的，况且你们二人又一起生活过，我想你的话，她还是会听的。”
“陛下真抬举微臣了，”裴修从地上站起身，然后话锋一转，“敢问陛下，有什么好处？”
朱垣烨不满地“哎”了声，大叫：“你我还谈好处？多伤感情啊！”
裴修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我出谋划策帮你赢得美人，伤身又伤神，还费时费力，若是半点回报都没有，岂不是……”
“得得得，”朱垣烨不耐烦地打断他，“这事若成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也要看成还是不成。”
裴修一扣双手，说：“有陛下这句话，微臣必定殚精竭虑，让陛下早日抱得美人归。”
“那行，等过了这阵子，你先陪我去军营里转转。”
“臣遵命。”
等裴修一走，刘培元一脸感动地走进来，对着朱垣烨便是深深一拜，“陛下那番感人肺腑的话真的是让奴才感动不已啊……想不到陛下对楚校尉用情至深到如此地步。”
“只可惜楚校尉不在，她若是在一定会和奴才一样感动到哭的。”说着他用衣袖掖了掖眼角。
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在他走到身边时，朱垣烨趁机抬腿给了他一脚，冷笑道：“这些年来白养你了！”
刘培元捂着屁股，满脸的委屈，“陛下，奴才……哪里说错了吗？”
朱垣烨白了他一眼，“还哪里错了？看来我是真的白养你了！你，顶着那个花瓶到角落去站好，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开，你若敢把花瓶掉下来……”他露了个阴险的笑容，后边的话不言而喻。
刘培元只觉得一阵恶寒，却还是依言乖乖地走到角落，头上顶着朱垣烨指定过的那个花瓶。
约摸半柱香的工夫，刘培元偷偷看了眼仍在批阅的朱垣烨，两只眼骨碌碌转了转，道：“陛下，奴才有个问题。”
“讲。”朱垣烨头也不抬道。
“陛下，难道您那番话是骗他的吗？”
朱垣烨抬起头，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他，“哪番话？”
“哎哟！陛下，您……”刘培元可怜巴巴地望过去，“您就别戏弄奴才了。”
“那你倒是说说是哪番话，我好回答你是与不是。”
“还不就是您对楚校尉的那些，给她自由，江山要美人也要，此等大志，奴才听得都快哭了。”刘培元边偷偷观察着朱垣烨的表情边道。
朱垣烨换了个姿势，眉毛上挑，道：“所以，你认为我是爱阿离的？”
“难道不是？”刘培元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见到对方逐渐严肃起来的脸，心里直打鼓，“真的，不是？可是这不对啊！”
“哪里不对？”
刘培元一只手托着花瓶，一只手掰着手指头细数起来，“陛下对楚校尉那么用心在意，甚至连您的宝贝您都舍得给她。”
“还有那些梨花瓣，都落在地上了陛下您还让宫女捡起来，这么多年了您一直都这么做，难道不足以表明您对楚校尉的爱吗？”
沉默一阵后，朱垣烨眯着眼，似乎在回忆往事，又似乎在回想刘培元之前的话，缓缓道：“其实这男女之间啊，并不是只有爱情而已，有些友谊，不比爱情却胜似爱情。”
“我和阿离这十几年的交情，我有什么她知道，她有什么我也知道，可这并不代表我们非要对方不可，我俩间的感情，若是真进入到谈情说爱……只会玷污了这份情谊。”
“那您还当着裴丞相的面束说那种……”话还未出口，有灵光在脑海中闪过，他拖长了声音“哦”了下，心里有了答案。
见他明白过来了，朱垣烨笑了声，低头继续批阅他的奏折。
可是……
刘培元皱起了眉，一副苦思冥想却又想不出什么来的样子，“陛下，奴才实在是不知啊，您又不是不知道丞相跟晋王爷的事，可您非但没有回避他，反而还帮着他和楚校尉之间的感情……您就不怕他反过来害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