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父亲

第238章父亲

“父，亲……”她望着霍弃，望着，望着，父亲两个字就出了口。霍弃抬手，抹掉她腮边的眼泪。他的手指抚在她脸上，没有温度却足够宽厚，“谁欺负我们家姑娘了？见了为父就眼泪汪汪的。”

“父亲……你怎么，怎么才来见我？”路陆拽着霍弃袖口，又是哭又是笑的诉着心底的层层叠叠埋怨。

霍弃撮起衣袖拭干路陆脸上的泪痕，与她叙说旧事，“为父一直都在，一直都在等你回来。”他笑了笑，干涩里温着故乡的酒。“你与承平坠入忘川之后，为父在冥界找了你们两百年。直到鬼姜动用念力，带着你的残魂去找阎君要你一个来世，我才知道你和承平入冥界后都坠没入忘川。我在这里建岛为你铸魂，给你做了个转世的阴阳胎，送你去了路家。”

“路政林，你这一世的父亲，他花了整整二十年才将你养成人形。传说的三年，仅仅是传说。你魂魄不全，很难修，险些在第十七个年头里折损了。那一年，路家大动阵法护你魂魄，闹得阴阳界沸沸扬扬的。外界传言的三年，也是从那时起的。”

“你出世的那一年，忘川军务紧急，路政林归了幽冥司。路朗年轻气盛，将他父亲西归这笔账算在你的头上。你三婶抱你出产房时，他就想一掌劈了你。霹雳都落到了半空，我们都没来得及招架，他竟自己伸手挡了，硬是将自己霹得外焦里嫩的才算解恨。他对你下不了手，便恨上了鬼姜。他将他念力封印在你梦境里，不让你见他。”

“鬼姜连念力都被封印了，我担心你在尘世会有危险，做了个泥身去尘世。我追着你去东洋，竟阴差阳错的发现，林纾予是归墟帝后腹中换出来的承安王子。于是，我去学校谋了个闲职，在尘世守着你和林纾予。这一守，竟然还得了文熙的消息……”

“有我和路政林这么疼爱你的父亲，还有路朗这样严厉正直的哥哥，你还委屈吗？”父亲这个闲职荒废太多年，霍弃已经不习惯自己这么宠女儿了。路陆拽着他的袖子哭，他就这么讷讷地撮着袖子擦她的眼泪。他的指腹摸一遍遍摸着她的轮廓，一如三千年前，她刚来到他身边时那样。

那年冬季，蜜源城整整下了三个月雪。天终于晴了，晴天带来了明朗，也带来了他的小郡主。银妆素裹的院子里，他接见了阎君。阎君秘行，没带随从，他拽地的玄色大氅里，裹着软软糯糯的小肉团儿，那是阎君送给他的小郡主。

他迫不及待地将那小糯团搂在怀里。他将她的小脸儿细细摸了一遍，又一遍，她哭了，她笑了，她的每个神态他都记得清晰。她清澈的眸子，粉嫩的小脸儿，像极了雪后的晴天，娇艳，明朗，又可人。过了三千年，她仿佛还是那天的模样。

沛纳川下楼去煮茶，贴心地将空间留给父子两叙旧。

临走时，霍弃包了书案上羊脂白的玉印送给路陆做嫁妆，路陆没有推辞。回了白鹭浦，她拆开锦盒时，惊得双手一颤，险些摔了那玉印。印上篆着四个篆字：蜜源帝后

蜜源是归墟都城，也是帝后闺名。蜜源帝后的名章，就是归墟的后印。霍先生出手，简直是一礼倾城……

这礼太重，路陆不敢随意放置，开了间密室，将那后印供了起来。

慕徵公主的洗尘宴，段花容多喝了几杯。散了席，他又去阎君书房喝酒。喝醉了，两人同塌而卧。清早起来被下人瞧见，传出了沸沸扬汤的闲话，说阎君养了男宠，说那男宠是狐族第一美男段公子。

坊间谣传阎君很少能听到。谁想永世不得超生，传谣言能传到阎君耳朵里去？倒是段花容，逛鬼市淘稀奇，一路上听了好几个版本。有的说，阎君与段公子相好几千年前了，昨晚得了机会才住在一处；有的说，阎君男宠甚多，段公子后来居上；还有的说，段公子勾引阎君……段花容听得汗颜，架不住脸上火烧，匆匆在街边买了副鬼面戴上，狼狈逃回白鹭浦。

段花容去露华宫，软磨硬泡地求了路陆好几日，路陆才肯去找阎君，封锁了谣言。至此之后，段花容几月不敢再去幽冥司。

路陆取笑他，说他没事儿就说别人断袖，遭了报应。

段花容啐了一口，“鞋都没脱，倒塌上囫囵睡了一觉，就被传成了断袖。幽冥司的鬼神们，真够无聊的！真有什么断袖之情，还能让他们晓得？”

路陆腹语：段公子你能干，怎么不自己找阎君说去？来求我做什么……？！

段花容不屑被鄙视，直直地瞅着路陆，瞅得路陆一怔一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嘛这样瞅着我？帮你求情还帮错了吗？”段花容扇子搭在手心里，巨石沉海底坐稳了，定定地威胁路陆，“这件事情，不许告诉段惜言。”

“哦……好！”路陆木愣愣地答应了，好像犯错的人是她……

不许告诉段惜言，这事儿，跟段惜言有关系吗？段惜言的魂都还没找到，就急着先封了她的口。这情……是不是怯了些？

段花容与阎君的传言按下不表，且说慕徵公主那端。公主在阎王府的衣食住行安排妥当了，便要准备复祭轩辕坟的事宜了。

正月十五，路陆在常青院议事。

两名侍卫匆匆来报，话还没说清楚，就见两位黑衣拽地重纱蒙面的女巫，一前一后的进了常青院。前头那女巫年纪大些，她手持法杖，面色凝重，不算苍劲，一双苍老的眼睛却陷得很深，明睁睁的让人不敢直视。老女巫身面跟着位年轻姑娘，捧着青丘狐帝的玺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狐帝玺印现世，常青院的长老们皆是一声唏嘘，没人敢言语。